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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初的幾個月里,每次路過校門口的傳達室,鄭能諒都會仔細查看收發件登記簿,又在回收箱裡反覆翻找無人認領的信件,還跟保安再三詢問,確保沒有遺漏或錯發,搞得保安見了他比見了主管還頭疼。然而幾個月過去了,沒有見到一封秦允蓓的來信,也沒有聽到任何關於她的消息。

  她為什麼不給我寫信呢?不是說只離開一段時間嗎?不是說只是轉學而已嗎?不是說以後還會見面嗎?不是說好好的沒事嗎?為什麼不寫信呢?為什麼不打個電話來呢?鄭能諒又陷入了無盡的焦慮。但這個問題就像秦允蓓剛離開時的那些疑問一樣,無人解答。

  他只能自問自答地琢磨起來:也許她不小心弄丟了我的聯繫方式,也許她去了一個不方便寫信也沒有電話的地方,再或者是她對我的考驗升級了,還有可能,她怕我通過信件的郵戳、日期等線索追蹤到她的下落……嗯!這個解釋得通,她知道我看過很多偵探小說,果然小心謹慎!哼,沒關係,反正等到猴年馬月,一切自然會揭曉,還剩三年不到了,我就在這兒等著那一天,到時候給她一個驚喜!

  讓鄭能諒沒想到的是,命運先給了他一個驚喜。就在他即將渾渾噩噩地過完二十一世紀的第一個年頭時,一個電話打到了309宿舍。他正在盥洗室刷牙洗臉準備睡覺,聽見霍九建高聲喊他:“小諒!電話!美女!”

  鄭能諒條件反射般飛出盥洗室:“是小蓓嗎?!”

  霍九建咂了咂嘴:“你傻啊,小蓓的聲音我聽不出嗎?全新的聲音,陌生的美女。”

  鄭能諒快步走到桌邊抄起話筒:“喂,你好,哪位?”

  對方笑了:“哈,幾年大學沒白上,這麼彬彬有禮了。”

  “小孟!怎麼是你!真是太……”鄭能諒驚訝得一時不知該如何措辭,說“難得”有些見外,說“高興”過於平庸,說“幸福”又顯得做作,兩秒內斟酌再三,馬上接道:“懷舊了。”

  時間真是個頑皮的精靈,來去無蹤,還總喜歡順手牽羊地帶走些什麼,又會藕斷絲連地留下點線索,然後在你以為已經失去的時候來個峰迴路轉。鄭能諒和孟楚憐已經有一年多沒任何聯繫了,冬夜裡的一個電話又讓兩顆閃閃發亮的心照到了彼此。兩人閒聊了一番,孟楚憐便說起她準備在畢業前來西都遊玩的計劃。鄭能諒有些意外,卻馬上很高興地表示歡迎,這畢竟是三年前就許下過的承諾,雖然此時他的愛情世界裡只有秦允蓓,但作為一個有特別意義的老朋友,孟楚憐的到來也理應受到熱情的接待。

  掛了電話,他就裡里外外忙活起來,忽的一陣刺骨的涼風破開未關嚴的窗戶,刺得他一個激靈,在他腦海里激出一絲奇怪的預感:這個冬天會很不一般。

  3

  孟楚憐的列車在一場沙塵暴後抵達西都,一出站見到灰頭土臉的鄭能諒,不禁莞爾:“三年沒見,成包青天了。”

  鄭能諒幫她接過行李箱,自嘲道:“為了貴客的安全,必須掩人耳目,所以特地化了個妝。”

  孟楚憐還是美得那麼恬淡自然,笑意更濃,梨渦愈深,令鄭能諒的思緒一下飄回那個遙遠夏日的運動會,人面桃花依舊在,只是換了種心態。他注意到她又留起了二人初見時的那款齊肩短髮,和他在莊璧樓下看見的未來模樣不同,不過那是猴年馬月的事,現在還早。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發現她正盯著他手上的白手套看,便舉起來晃了晃,笑著解釋道:“最高規格的禮遇,一般人來都不穿。”

  “是嗎?”她若有所思地說,“初中就見你有這習慣呢,那時的說法是潔癖。”鄭能諒沒想到當年她還會留意他這個貌不驚人身無所長的傻小子,一時不知如何自圓其說,笑著輕輕一挑眉頭,目光越過她的頭頂,正好望見遠方還未散盡的沙塵暴,便有了說法:“西都這地方風沙大,想要皮膚衰老得慢一些,本來沒潔癖的也要養成潔癖了。”想了想又接著說:“我宿舍里還有沒用過的新手套,你也來一副吧,剛來這裡肯定不適應氣候,保護一下手。”“好啊。”孟楚憐爽快地答應了。鄭能諒也更加放心,這樣就不會觸發盜格空間了。過去這一年裡,幾乎沒什麼異性與他的生活軌跡產生交集,除了偶爾跟家裡通個電話或和朋友看場電影,他的現實社交幾乎一片空白。小麻花指不定多大怨氣呢,他可不想在這個有朋自遠方來的大好日子闖進盜格空間去跟她鬥嘴。

  為了孟楚憐的西都之旅,鄭能諒三年前就開始準備了,加上游少林那次從金飛祚身上學來的出行經驗,足以給她獻上比私人旅遊豪華套餐更周到的服務。他用自己三年來的積蓄在勿攸居給她訂了舒適的包間,為她設計了一套豐富多彩又輕鬆休閒的觀光行程,既包含了西都附近許多著名景點,也充分考慮到季節、天氣、環境、安全係數以及她的身體條件等因素,更重要的是,他還記得中學時在郝主任辦公室偷看到的她的作文內容,記得她那一個個小小的夢想,其中有一些就可以在這次的旅途中得償所願了。

  接下來的幾天裡,這一對久別重逢的老朋友背著行囊,一同走進大自然,看浮翠流丹的鶯啼鳥囀,聽空谷足音的疏影暗香,聞沁人心脾的朝暉霞光,像兩朵蒲公英,自由自在,隨遇而安。多年以前,鄭能諒就幻想過和孟楚憐這般暢遊的景象,也憧憬過各種可能的發展;星移斗轉,如今的他看著身邊的她,已不再有表白的熱望,也不會迸發超越友誼的火花,卻還抹不去對青澀年代的懷念和對自由人生的嚮往。他知道,她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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