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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飛祚讚嘆道:“哇!好高深的禪機啊!”

  秦允蓓噗嗤一笑:“什麼禪機,他就一逗逼。”

  金飛祚便勸鄭能諒:“我看啊,你還是應該聽這位大師的忠告,不要再做無用功了,反正這個錢包里沒錢,本身又不值錢,對你來說根本就是可有可無的嘛。”

  這句話戳中了鄭能諒的痛處,這錢包確實不值錢,卻絕非可有可無,因為裡邊有一張無法用錢來衡量的照片,此刻不知落在誰的手中。金飛祚不知此事,鄭能諒也不便解釋,因為一旦扯出這張照片,就必然會延伸到他的初戀故事以及他與秦允蓓的關係,一時半會兒難以說清。他朝金飛祚尷尬地笑了笑,恨不得當眾懸賞五百把那錢包找出來,可他的背包里只有一張伍佰的唱片,還是五塊錢買的。

  天色越來越暗,鄭能諒不得不放棄尋找,和秦允蓓、金飛祚坐上了前往火車站的大巴。一想到今後不能再和從前那樣隨時隨地可以看見孟楚憐的容顏,他就悶悶不樂。秦允蓓卻似打了一場大勝仗,心情無比舒暢,情不自禁將頭伸出窗外,讓風吹散秀髮,大聲吶喊抒發美好情懷。

  金飛祚連忙拉住她的肩膀往裡拽:“你不要胡來,這樣很危險的!”

  秦允蓓不以為然:“沒關係,前面的路我看得一清二楚,有危險會躲開的。”

  這時,後頭貼上來一輛小卡車,副駕駛位上的人一條胳膊搭在車窗外。兩車並排前行,那人忽然舉起手,“啪”,在秦允蓓的腦袋上輕輕拍了一下,甩下一串怪笑:“哈哈哈,小丫頭片子,腦袋不要了!”

  秦允蓓氣呼呼地縮回腦袋,罵道:“豬,豬手。”

  抵達火車站時已是黃昏時分,三人轉乘火車前往計劃中的下一個旅遊點。秦允蓓心裡的快樂還沒釋放乾淨,坐在窗戶邊又開始不安分,心想:火車上總不會有什麼車能追上來敲我腦袋了吧?於是又將腦袋伸出窗外吹風看風景,還沒等金飛祚制止她,“吧唧”,一個一次性飯盒劈頭蓋臉砸得她心服口服。

  “我說了吧,很危險的。”金飛祚強忍住笑,遞上毛巾。

  “不是。”

  “錢包丟了就丟了,我送你個新的。”

  “不用。”

  “是不是我偷看日記惹你不高興了?”

  “沒有。”

  “那別老是發呆嘛,發揮一下你的特長,損我兩句唄。”她嘟著嘴,輕輕搖晃他的衣袖。

  鄭能諒轉過臉來,陪出淡淡一笑,滿足了她的願望:“好啦,好啦,我可是不敢睡呀,怕你和上次從西都來的火車上一樣,把行李吃光光了,說不定啊,我的錢包就是被你偷偷吃掉了呢。”

  “咦?寫詩?”秦允蓓好奇地把腦袋湊了過去。

  鄭能諒飛快地合上日記本,塞進背包里,淡淡地回了句:“記帳。”

  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倦意,秦允蓓知趣地點到為止。坐在鄭能諒身旁的金飛祚也有些累了,便對她說:“來,換個位置,我趴桌上睡一下,你坐過道這邊,也免得再鑽到窗外去找虐。”

  秦允蓓沖他做了個鬼臉,乖乖換了座位。不一會兒,金飛祚趴在桌上睡著了,秦允蓓這才小聲地問鄭能諒:“怎麼了?沒精打采的,也不休息一下,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秦允蓓洗完臉,垂頭喪氣地回到座位,偷偷瞄了眼對面的鄭能諒。他正把一隻胳膊架在桌上,托著腮幫聽著歌,面朝窗外想問題,一言不發。耳機里傳出《Bressanone》的前奏,充滿憂淒與哀愁的旋律與他的心境不謀而合,令他愈發黯然神傷。照片遺失事件似乎是命運安排的一個隱喻,提醒著某種現實的不可能。他反覆思考這個問題,以及與這個問題有關的一切人和事,心中蔓延起一股奇怪的情緒,腦海里隨之跳出三三兩兩的字詞。他從背包里取出日記本和筆,在空白頁將它們整理成句:

  山水相逢兩相忘

  日月同天不同光

  踽踽獨行的兵荒馬亂

  孤掌難鳴的地久天長

  極致的幸福

  只存在於寂寞的穹蒼

  秦允蓓臉一紅,哼了一聲,隨手拿起桌上一張報紙翻看起來,不再搭腔。鄭能諒也塞上耳機,伴著純淨憂傷的歌聲,繼續欣賞窗外的夜景。不知何時,秦允蓓靠在鄭能諒的肩膀上進入了夢鄉。鄭能諒望著嘴角帶著淡淡笑意的她,驚訝地發現,此刻這張熟悉的面龐竟像極了孟楚憐。順滑的秀髮、優雅的睫毛、齊整的眼角、粉嫩的鼻尖、玲瓏的唇線、清淺的梨渦,每一個細節都和那個他朝思暮想的人如此相似,連她身上散發出的清香,也仿佛有孟楚憐的味道。

  他不知該如何解釋眼前的一切,也許她們用了相同的洗髮水或沐浴露,也許是受了光線、睡姿或觀察角度的影響,也許是他一直沒有如此近距離細看過秦允蓓的臉而忽視了她與孟楚憐之間本來就存在的某些相似點,再或者是秦允蓓閉著眼睛不說話的安靜狀態削弱了她在性格和氣質上的辨識度,還有可能是因為他這一路一直想著那張照片上的容顏以致產生了某種錯覺。

  總之,在鄭能諒看來,眼前靠在他肩膀上的似乎是孟楚憐。儘管腦海里有個理性的聲音一直在提醒他這是秦允蓓,但已經不重要,他輕輕俯下身子,在那清亮的額頭上印了一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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