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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允蓓回頭上下打量那樹,大惑不解:“哪不錯了?這就一顆老不喀嚓的枯樹,什麼意境?”

  “拍出來就是一句古詩的寫照啊,”鄭能諒神秘地笑笑,“孤藤老樹昏鴉。”

  秦允蓓更糊塗了:“怎麼解釋?”

  “在這張照片裡,我是孤藤,老樹是老樹,昏鴉呢,不是我和老樹。”

  “討厭!”秦允蓓剛揮手去打,金飛祚就按下了快門,但他的攝影技術很特別,拍出的照片上怎麼也找不到鄭能諒和秦允蓓,只有稀鬆的樹枝與蒼茫的天空。

  “不錯,拍出了大自然的神韻,”鄭能諒豎了豎大拇指,剛夸完就有意外發現,“咦,這是什麼?”

  金飛祚得意地伸手指了指前方那座山:“我這搶拍技術,心服口服吧?被佛祖搶鏡,心服口服吧?”

  鄭能諒和秦允蓓抬頭一望,只見高高的山樑上聚起一團巨大的灰色雲朵,儼然一尊佛祖側身像:高高隆起的肉髻、微微前傾的額頭、輕輕低垂的眼眸、合於心口的雙掌,寶相莊嚴,栩栩如生。

  “哇!真的好像呀!太美了!”秦允蓓忍不住驚嘆道。

  鄭能諒拍拍金飛祚的肩膀,開玩笑道:“照片拍得不錯,不過你可侵犯了佛祖的肖像權,得趕緊進香賠禮。”

  金飛祚說:“今天上山的時候我們不都進過香了嘛。”

  鄭能諒恍然大悟:“難怪佛祖親自現身了,還以為他雙手合十在誦經,原來是向我們道謝呢。”

  秦允蓓做了個數錢的動作:“道謝就免了,不如給我們送點金子,解解手頭的緊。”

  “這不就是嘛?”鄭能諒朝那團神奇的雲朵努了努嘴,“佛祖直接把自己的金身送來給你了。”

  “這哪是金的?棉花糖差不多,”秦允蓓說著又把鄭能諒拉到身邊,對金飛祚道,“來來來,給我們和佛祖合個影。”

  連拍了兩張,秦允蓓還不過癮,換個姿勢又要拍。鄭能諒連忙從金飛祚手上拿過相機,說:“別光拍我倆,你們一對老朋友也來張。”說著,他為金飛祚和秦允蓓設計了一個合影的造型,類似於《亂世佳人》劇照的那種。拍出來效果極佳,兩人從形體到表情都配合得天衣無縫,在佛祖默默的注視下竟有一種永恆的感覺。

  告別了佛祖,三人照著地圖,走馬觀花地把沿途剩餘幾個景點轉了一遍,似乎想尋找些什麼,卻一無所獲,看上去就像一夥不得要領的盜墓賊。少林之行匆匆落幕,三人又一次站在入口的牌樓下,回顧兩天的行程,發現除了見識了幾道頗具解構主義風格的菜餚之外,並沒有留下多少值得回味的東西。忽然鄭能諒發出一聲峰迴路轉的驚呼,金飛祚和秦允蓓忙圍過去問有何發現。鄭能諒的發現是:錢包丟了。

  四周的保安、攤販、遊客見他們慌張的模樣,呼啦一下涌過來看熱鬧,得知只是丟了個錢包後,又不約而同地露出索然無味的表情,呼啦一下散回原位。居高臨下望去,仿佛一隻巨大的水母剛做了一次平淡無奇的呼吸。在這裡,除非你丟了性命或者丟掉臉皮,否則很難引來關注或掌聲。

  三人沿著來路找了半天徒勞無功,秦允蓓嘆息道:“這人來人往的,肯定找不到了。”

  金飛祚拍拍口袋,安慰鄭能諒:“沒關係,破財消災,錢我這還有,夠我們再玩兩天的。”

  “沒事,錢一分沒少。”鄭能諒一邊說一邊伸長脖子朝水溝里張望。

  金飛祚詫異道:“嗯?啥意思?錢包丟了錢還在?”

  “我的錢包里從來不放錢,”鄭能諒從褲兜里掏出一小疊紙幣,晃了晃又塞回去,“錢包這東西不光方便我們,也方便盜賊,我才沒那麼傻,雞蛋也不會全裝一個籃子裡嘛。我那錢包里就一點零錢,還不及錢包本身的價格高。”

  “那錢包肯定很貴吧。”金飛祚關切地問。

  “嘁!就他那品位,買個錢包都是最廉價的,給乞丐都不會要,”秦允蓓搶答道,“上次我說給他買個新的,他還推三阻四。”

  “你懂什麼,這叫念舊,”鄭能諒撇撇嘴,深吸一口氣,深情地凝望遠方,“那錢包初中時就陪著我了,是我的青春伴侶,當然要不離不棄。”

  “行行好吧,初中陪過你的東西多著呢,你怎麼不把語文課本、穿過的校服、坐過的板凳,還有老師的教鞭都當成青春伴侶不離不棄啊?”

  秦允蓓一番話讓還在專心尋找錢包的鄭能諒一時無言以對,正好從山上下來一位僧人模樣的漢子與他們擦肩而過。鄭能諒忙比劃著名向對方打聽:“大師,請問您這一路上有沒有看到個皮夾子?這麼大小,黑色的,正面有些褪色,背面有個小洞,邊上的皮掉了一塊,裡面三個卡位是破的,有兩張卡,還有一些……唉大師你別走啊……”

  金飛祚搖搖頭:“你也是的,那麼多人走過去你不問,非要問個和尚。”

  鄭能諒自有道理:“出家人不打誑語,問別人不可靠。”

  “人家都懶得理你,直接甩胳膊走了。”秦允蓓笑道。

  “你忒沒悟性,大師分明已經回答我了,答案就在這一甩衣袖中,”鄭能諒一本正經地分析道,“表面上看,他只是甩了甩衣袖,實際上,他是想告訴我,該放手時就放手,不要執著於已經失去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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