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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現在是不是又到了需要自己變通的關口了?

  編一個故事,更多的是編一個謊言,誰都知道是謊言的謊言!讓他知難而退!只要讓他知難而退就可以了!他想。

  一個珍奇寶珠的故事。

  伍子胥笑道:“左誠兄,主公知道我有一顆夜明珠,向我要,但而今這夜明珠已落到別人的手裡,我現在就是要往別人那邊,去取回這顆夜明珠。剛才已經向蒍越將軍稟報過了,承蒙他就此將我釋放,好讓我去找回那顆夜明珠。”

  那左誠也有頭腦,當然不相信,他說:“大王有令:‘縱放伍子胥者,全家處斬。’在下請求跟子胥君一同暫回昭關,等在下問明了主將,子胥君才可以走,這樣也算救我左誠一命。”伍子胥說:“如果見到主將,我就說夜明珠已經找到,而且交給你了,到時候只怕你也難以說個清楚吧。左誠兄,不如就做個人情放了我,青山不改,綠水長存,他日好相見哪。”

  伍子胥說這話,半是誠懇,半是威懾。左誠豈不明白這個道理。看到伍子胥挽弓佩劍,威風凜凜有如天神。他也不禁心中膽寒,打了個哆嗦。於是不敢相抗,只好放手,“那好吧……”他說,他說話聲音低得連自己都沒聽出來。他眼睜睜地看著伍子胥就從自己的面前走脫。這個可憐的人,從此就在感覺上認為是自己私放楚國罪臣去吳國的。他回關後自然就把這事瞞了,對誰也不敢提起。他為此過了一段很不愉快的日子。

  伍子胥又一次獲勝了,他嘗到了以強勢進行威懾的甜頭。但他終究覺得自己實際上是以霸氣,欺侮了一位本來就地位低下的打更巡夜的小吏,真不該呢!這是一種欺心的做法呀!於是過了昭關的喜悅很快就消失了,伍子胥總是覺得不能讓自己高興起來,他老是看到了左誠那張蒼白的臉。

  路還很艱難,沒有馬,他還需要跋涉。不過這沒關係!但他的心裡壓著塊石頭。他覺得表面上他已經快要摧毀了這場包圍,但這種包圍行將打開之際,另一個包圍卻在收攏。

  他的心靈在受傷,在苦痛,在吶喊。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渡江

  伍子胥現在幾乎是達到瘋狂狀態一般地趕路了。雖說已經出了昭關,勝券在握,但他還是怕有追兵趕到。他知道只要自己還沒到吳國,追兵隨時都有可能將自己抓捕回去。因此他的焦慮反而比以往更甚了。在荒涼的原野里走啊走啊,不知走了多久,漸漸地,村落多了起來,路上也陸陸續續有了些行人。最後他聽到了江濤的聲浪,在風中狂放。他知道自己已經來到了江邊,眼前便是通往吳國的水路了。

  終於到了,到了呀!他差不多要叫出聲來。

  太陽已經西斜,岸上並無其他人影,他眼前也沒看到一隻渡船。人啊,人呢?渡船呢?都到哪裡去了呀?

  大江浩茫,波濤萬頃,他在岸上急得團團轉。

  黃昏的江水,卻有半江的霞色,美不勝收。可是他沒有一點心情。難道又要被阻在這裡?追兵要是來了呢?難道還要再脫袍衣和鞋子……這一回這種方法,還能奏效麼?

  他在想著當初遇到左司馬沈尹戍率領的追兵的事情。

  正當伍子胥萬分焦急的時候,卻見江水的下游有一隻漁船溯流而上,於是心中大慰:“天不絕我呀!”他大聲喊道:“漁丈人渡我!速速渡我!”那船上漁翁一定是聽到了,那船便駛往這邊方向,一副準備要在這邊靠岸的樣子,可是竟然停了下來。原來是那漁翁突然看到岸這邊好像有動靜,於是放歌:

  日月昭昭乎侵已馳,

  與子期乎蘆之漪。

  伍子胥聽到這歌聲,馬上就領會了個中意思,也立即感覺到了一種危機感,就很快地沿著江岸,往下游的方向走,在一片蘆葦盪里躲藏了起來。夕陽把蘆花染成金色,伍子胥在蘆葦深處窺視著外邊世界。

  岸上有了一些人,那些人好像在議論著什麼。沒聽見有人喊渡船。伍子胥真擔心好不容易等到的一條渡船,結果卻載著別人走了。

  不過他更擔心遇到追兵。

  那麼這漁翁的歌詞到底還會含有什麼更深的意義呢?他是不是就是唱給我伍員聽的,難道說他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這些他又是如何知道的?他,一個漁翁,關心這些又是為何?

  他伏在蘆葦叢中,心中甚是迷茫。好在岸上那些人終於走了,追兵也終於沒有來。

  夕陽的最後一道光影消失後,天上一角,竟然升起了半圓的月亮。正焦急的時候,漁翁的歌聲又起了:

  日已夕兮予心憂悲,

  月已馳兮何不渡為?

  伍子胥知道漁翁在喚自己,連忙從蘆葦叢中鑽了出來,這時才發現那船已經靠了岸。那漁翁趕緊用手招引他過來。船很快就離了岸,坐在船上,伍子胥的沉重的心頭,就像一下子搬去了千斤巨石一般,輕鬆了許多。這江水可能就隔斷了自己與楚國的聯繫,他相信由此去吳國,一般來說就是坦途了。

  漁翁面帶微笑,輕鬆地划槳,江風吹動著他的灰色衣襟和花白須髯。這身形,這面影,伍子胥從來沒有見過,但此刻,他卻覺得這老人走進了自己心裡,已經是很熟悉的了,特別的親切的感覺。再看江水,更覺得老人為自己引渡的恩情,深過了這浩浩江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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