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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氣還相當酷熱,可是道人的屋子,卻清涼宜人。

  “今日幸得與壯士相識!”雙方坐定後,道人說。

  “還沒請教道長尊姓大名?”伍子胥說。

  “貧道風玄子!”

  “哦,是風玄子道長!道長剛才說有事教我,不知何事?”

  “不知伍壯士對世人求仙入道之事知道多少?”風玄子看著伍子胥,試探著說道。

  “伍員見識淺微,對方外之事幾乎無所知!”

  “這不能說見識淺微,只能說壯士心繫天下,志存高遠!”風玄子說,卻又嘆了口氣,“只是當今昏君當道,天日無光,忠臣罹難,百姓遭殃。不如離棄這種紅塵紛爭,離塵絕世,求仙入道,……。”

  “做夢吧,能成仙嗎?”伍子胥打了個呵欠,故意這麼說。

  風玄子勁頭馬上足了,“伍壯士若能放棄人間世俗的種種追想,就此回頭,隨我同行,共求仙路,何愁不能成仙!”他說。

  “我伍員可以放棄所有的世俗追求,但絕對不能放棄為父兄復仇!”

  伍子胥這一說,風玄子唯唯點頭,心情卻黯然了。

  原來這風玄子見伍子胥劍眉入鬢,面似冠玉,其稟清奇,乃仙家之有緣人,因此欲結好於他,想成為仙路之同好。不料他志堅如斯。於是說:“伍壯士,咱們暫不說這個。貧道有美酒,待共飲幾杯,再送壯士下山。”

  見其盛情,伍子胥也就不辭。

  於是風玄子進屋子,不久抱了一壇酒出來。啟而斟酒,舉酒邀飲。

  “伍壯士請!哎,只有這酒,才是世上真正的好東西!”

  酒至三巡,風玄子吟道:“世人都曉神仙好,塵世冤讎何足言,相逢一笑泯恩仇,修到那時即神仙。”

  伍子胥笑道:“好詩!風道長志趣超俗,伍員不及!”

  風玄子卻說,君子何不求仙,何苦為俗世煩惱,若求仙,則與貧道同道,即可相互扶助。伍子胥說多謝道長美意,只是伍員無緣名錄仙籍,只好盡人道罷了。

  聽了伍子胥的說話,風玄子的神情卻變得嚴肅了。“子胥呵子胥,你不是無緣人,也不是沒有機會,你本有超於凡夫俗子之外的仙骨,可是你愚頑太深,執念太深,哎,——”說到這裡,風玄子卻止住了。

  伍子胥感覺有一種潛在的力在洞裡頭蓬勃。

  仿佛有風行於洞天之中,然後就見其案上不僅多出了一把古琴,還多了一個香爐,而他手上竟然拈著香,他插香於爐之後,便說:“伍壯士,想聽我彈奏何曲呢?”

  “仙長請自便,在下自當洗耳恭聽!”伍子胥說,適才見他出手高妙,甚是佩服。

  “那好!”風玄子點頭,隨即邊彈邊唱道:

  考槃在澗,碩人之寬。獨寤寐言,永矢弗諼。

  考槃在阿,碩人之薖。獨寤寐歌,永矢弗過。

  考槃在陸,碩人之軸。獨寤寐宿,永矢弗告。

  伍子胥曾聽父親吟過此詩,父親說這是衛國流傳的寫賢人隱士之樂的詩,不過父親並不十分看重這種賢人隱士,說食君之祿,自當分君之憂,又豈能歸隱山林。

  正思及此,弦歌乍停。“壯士以為如何?”風玄子問道。

  “琴音歌音俱臻清妙!”伍子胥說。

  “就不知壯士簫音,卻是如何?”風玄子說,大概是看到了伍子胥帶著那把紫竹洞簫。

  伍子胥起而辭道:“俗人之簫音,不堪入仙長之耳,伍員就此別過!”

  “公子何必太急,且暫坐,再飲,再飲!”

  突然雙手拍擊,只見適才所坐的窄小居室,突然卻如宮廷之庭院,而案上之設,也是盡窮美酒佳肴之筵宴了。隨即便見一隊妙齡姝麗女子,舞姿曼妙而如席。其中一位綠衣女子走出隊列,手抱琵琶,右手揮處,琴音鵲起,鶯歌燕舞,一時熱鬧。而綠衣女眉目傳情,顧伍子胥而無它。

  道士拍子連疊,和之與唱:

  翹首雲天,問哪裡是我故鄉,白雲悠悠,千古人事,思之慷慨;

  翹首雲天,問哪裡是我故鄉,潭水粼粼,人間煙火,回首悵然;

  翹首雲天,問哪裡是我故鄉,洞天別出,古今魂夢,春秋仙境。

  “子胥小兄弟,如此人境,已臻仙蹤,不如與貧道一同往之,如何?”道士之語,又在耳邊。

  真是好讓人心動哪,可是伍子胥是不可能動搖的。他說:“山一般屹立不動搖的,就是我的志向。仙境我不入,仙緣我無緣,仙長,恕伍員無禮了!”

  如風一般地,道士說話了:“那……好吧!”

  這也許就是最後的嘆息,“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吧,徒然受苦千百,何益於身。復仇,復仇,這世間俗人,何以皆無法出此窠臼?!”道人嘆氣說道。

  伍子胥正待發言,但須臾之間,道士不見,唯余空山,滿谷回音,震盪心魄。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昭關

  伍子胥終於決定從歷陽山前往昭關了。這是一個夜晚的路程,他約莫從戌時辰啟程,現在只隔幾里路就到昭關了。天才蒙蒙亮,昭關被一片霧氣所包圍。他一直渴望見到的昭關,現在終於就在眼前,但卻只會給他帶來更大的焦灼。這昭關相去僅咫尺,但咫尺卻遠隔著天涯,仿佛眼前就橫亘著一條河,不得跨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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