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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他發怒,許貫忠忽地笑了起來:“十年光陰非短,不想今日之衙內,眼光竟還是與當日大名府河上相逢時一般地清澈!衙內,小人與你一場主從,自然知你心意,只是旁人卻未必知曉,單看你年紀輕輕便即得享大名,多少人幾世都未必能有的成就,你輕輕易易便做到了,人心豈能容你?刻下汴京中的謠言,已經傳的滿天飛舞,什麼驚世駭俗地話都說出來了,小人聽的最多的一件,便是說衙內你要作那安祿山!”

  這三個字一出口,高強已是臉色鐵青。這造謠人的水平還真是高啊,安祿山怎麼造地反?不就是憑著燕京造的反麼!況且,大宋朝最忌什麼?忌的就是武將跋扈,尾大不掉,一旦出現了這樣的苗頭,甭管你是功高蓋世還是萬里長城,一概拿下沒商量,杯酒若是釋不了你地兵權,那就給你來個風波亭!安祿山,還是岳飛?這是個問題……

  兩者都不作的話,也有一條路,作石守信,兵權一交,買田養老,從此優遊林泉,不問世事,專心陪家中美人調笑,人說出名要趁早,娶美人更要趁早,老來娶了美人只能看不能吃,那就等著戴綠頭巾,本衙內能有這樣的艷福,羨煞多少田舍翁吶!

  可是有一樁事是我學不來石守信的,人家命好啊。那時候大宋朝剛剛開國,交了兵權可以回家享幾十年的福,我呢?就看眼下這北邊地局勢未定,要是養虎為患,過了幾年大敵入侵,難道眼睜睜看著本衙內地嬌妻美妾都被異族搶了去?是可忍孰不可忍!

  高強背著手,在屋子裡轉了三圈,這腦子裡的念頭也轉了三圈。畢竟何去何從。委實難以取捨。他驀地抬頭。橫著眼睛去看許貫忠:“貫忠。你隨我多年,向來是我智囊,為何今日曾無一計教我?”

  許貫忠見他彷徨無計,心下忽覺不忍。一路走來,高強吃了多少辛苦,費了多少心力,這世上恐怕沒有人比他看地更清楚了。百年國運一肩挑,偏偏他又不是什麼命世賢臣,十年前還只是一個京城裡的花花太歲罷了!有高強這面鏡子在此,真要愧煞天下多少讀書人吶!

  定了定心緒。許貫忠方道:“衙內,十年來你日夜籌思,步步驚心,如今平燕凱旋,得享大名。為何不趁此時激流勇退?貫忠非是不知你心中大計。關係到我大宋百年國運,奈何這天下不是只有衙內一個人。大宋乃是我大宋萬萬子民之大宋,為何定要衙內一肩擔當?若聽貫忠一言。就此交出兵權,致仕終老,學那郭汾陽,七子八婿,壽考令終,

  事!”

  見高強瞪起眼珠來,許貫忠忙搖手道:“衙內莫慌,待小人把話說完,再惱也不遲。”

  高強哼了一聲,壓著肚子裡的話,只瞪著許貫忠道:“你說!你說!”

  “北邊雖有大事,然而遼國新敗,未能即起,復有遼東常勝軍在彼,緩急應可支吾。若數年之後,當真大事緊急,朝廷用人之際也當再起衙內為帥,那時節亦可為國效命,何必在這風口浪尖之上戀棧不去說到此處,許貫忠已是動情,眼圈亦有些紅了,驀地雙膝下跪,一個頭磕在地上:“衙內,聽小人一言,此為保命全身之要,衙內十年辛勞,到此時也該放手歇息一下了!”

  望著伏在面前的許貫忠,高強縱有滿腹的話語,此際一時也說不得了。相隨十年,幾曾見過許貫忠這般懇求於他?大家相逢道左,一見如故,就連“托以心腹”這樣地話都不足以形容他和許貫忠之間地交情和信任,彼此間再如何開些玩笑,議論國事,也從來都是坐而論道,都是彼此眼睛望著眼睛地說話,何曾見過許貫忠地脊背朝天臉朝地?把心腹人當奴才,這是什麼樣的混帳人才會作出來的事!

  他走上前去,雙手將許貫忠攙扶起來,又替他撣了撣下擺的塵土,嘆了口氣道:“貫忠,我已知你的心意了,只是我素來以國士相待,你亦無需如此苦了自己。不錯,眼下我功成名就,北邊亦是一時無事,哪怕就此交出兵權,致仕終老,這天一時半會也塌不下來。”

  許貫忠見他這般說,正有幾分喜色,卻見高強握緊了拳頭,抬頭去看著北方,咬緊牙關道:“可是女真方興,遼國未滅,燕雲新附民心未定,我大宋又是百年來兵戈不興,拱手而治,萬一事有不測,如何應付?環顧朝中諸人,誰能繼我之後托此大事!”

  他苦笑,搖頭,用力拍了拍許貫忠的肩膀:“貫忠啊!男人處世,總有自己非作不可的事,死也不能退縮和逃避地事,今日之事,捨我其誰!”

  許貫忠望著面前的這個人,日漸長成的面容,業已被塞上的風霜刻畫出了幾道細紋,從前只愛握著美人手的雙掌,也被馬韁繩和刀柄磨出了幾塊老繭來。他心裡一陣酸,飛快地低下頭去擦了擦眼角,再抬起頭來時,已是一臉的堅毅,從容微笑道:“小人服了!雖說是時常相隨,然而知衙內卻不及小乙,小乙有一封書信到此,請衙內一觀。”

  高強愕然,接過書信來看時,不看則罷,越看越是心驚。原來燕青這封信中,道盡了高強目下所面臨的困境,他與許貫忠意見相同,都以為目下最穩妥的辦法,莫過於趁此機會交卸兵權,最好是連樞密使地職分也交卸了,但請領應奉局如故。如此則趙對他也放心,又離不開他理財之能,還可保證他地地位不失,以為他日再起之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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