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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良嗣看看高強。原本他是很可以將他對北邊情事的了解當作資本的,不過在逃到中原投奔高強之後,短短一年不到時間。在大名府操辦燕雲事的經歷,就使得他對於高強所掌握的潛在實力深自忌憚。粗略統計下來,能夠出入北邊的管道不下二十餘條,在北邊有身份的人多達千人,由於兩國還處於表面地和平狀態,因此這些人基本上都只限於商事交往而已,可想而知,一旦這些人和趙良嗣所能聯絡的那些燕雲豪族結合起來,在燕雲各州能掀起多大的風浪來?

  正因如此,趙良嗣對於高強的言論也是格外的重視。他持著這份抄過來的密報。沉吟半晌,方道:“生女真不系遼籍,但受遼國羈縻而已。遼國自恃其強,對周邊各族多予取予求,而生女真北面海中有名鷹海東青,能以小擊大,善捕天鵝,探鵝嗉子而可得北珠。正因此物難求,遼國貴胄皆欲求鷹。故而年年命使者往生女真求鷹,並責諸般供奉。使者持銀牌而出,故而女真中呼為‘銀牌天使’。此輩之出,往往恣意妄求,於所責供奉外復求取數倍,女真素來儉樸,雖竭力以奉,猶不足以償其所需,故而甚為憤恚,早已有叛遼之心,只因不得其機,自身又兼無力,因而難興。”

  聽到這裡,侯蒙嘆道:“遼人不知仁義,不能懷來遠人,反以暴力誅求,此非致禍之道乎?”象這樣對藩屬國大肆索取壓榨的做法,對於他這樣的儒士確實是夷狄之道。

  高強翻了個白眼,懶得理他。趙良嗣卻道:“侯相公有所不知,自來塞外各族,唯力為上,不知仁義,縱有堯舜之德,若處彼間,亦只得尊奉其力強者。而強者畏其餘各族亦強,奪其權,便當千方百計,誅求各族,取其牛馬金帛子女,一為自強,一為削弱各族,如此則強弱分明,各族方可安堵。此乃中土與塞外民情不同,並非仁義之事。若論塞外諸族,則待人以誠,信守然諾等處,其仁義亦不下於中土也。”

  侯蒙和宗澤、呂頤浩這幾個不大曉得外族事務的人,聽了趙良嗣這番話,都是大感意外。幸好這幾位的心態都算開放,便參差問些問題,略知虜中風俗之後,咸感嘆天下之大,生民何其繁哉?

  高強見跑題跑地遠了,適時清了清嗓子道:“北地民情自與中土不同,容後從容細說。只今生女真二百年來備受遼人欺凌,為何前時不反?趙承旨可能說與我等知曉。”

  趙良嗣應了,因道:“女真之民,自來無有國度,各以宗姓散居。其民生於白山黑水之間,其地苦寒,自來少稼穡,因而女真人口不蕃,其力不聚。然其風尚力,平時漁獵,戰時人悉為兵,其保伍行陣悉依遊獵之法,因而人習為兵,將知進退,自遼國太祖東征渤海之後,頗憚其力,因而傳下一句話來,喚作,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

  “正因為有遼太祖這一句話,二百年來遼國對女真格外苛求,凡有強宗大姓者,必定系以遼籍,而後遷移至東京道各地安置,稱為曷蘇館女真,曷蘇館者,女真語藩籬也,其羈縻之意甚明。又於遼祖賓天處,建立黃龍府。為東北重鎮,俯視女真各部,兵威臨之,二百年來不斷挫辱,女真安能強盛?”

  “及至十年前蕭海里之叛,遼兵數千人不能制,生女真完顏部阿骨打以三百人一擊而破,生擒蕭海里。由此而女真始知契丹之衰。且是役中,蕭海里所部皆甲騎具裝,其兵仗皆為阿骨打所獲,計其甲兵不下千人矣。此後我在南京,時時聽聞完顏部獻捷,今年獲罪人,明年征不服,凡此種種,皆足以適其強大矣!而契丹不悟,不及時削弱。反與其嘉賞。坐大其勢。我因而知之,契丹之亂”必在女真。而女真首倡者必為完顏部,其在阿骨打乎?”

  高強接口道:“某適才以為女真將起兵,便是因此。前此生女真部節度使皆為阿骨打之父兄,彼等雖漸次盛強,不若阿骨打之得眾死力。此人我曾親眼見來,沉雄大度,非可居於人下者,觀其雖在遼主面前,亦不肯起舞,可知其心性頑劣。不堪臣服。”

  宗澤聽了這半天,才算捉到頭緒,捻須道:“如此說來,確是有理。女真有不服之狀,完顏部有奮起之力,而阿骨打則不甘居於人下。如今他在遼主面前桀驁,縱使遼主不悟,契丹中豈無能者?於今女真反狀已顯,所謂先發制人。正其起兵之時也。”

  一直沒有說話的呂頤浩忽然插口道:“愚意這阿骨打不願應命起舞,其意還在於刺探契丹虛實,若契丹果然強盛,遼主能有決斷,當不致一味姑息。如今這般綏靖,正是向阿骨打開示契丹之弱也,是足以促其起兵爾!阿骨打能以身犯險,探彼國中虛實,果然非池中之物。”

  他這麼一說,眾人都好象眼前撥開了一層紗,對於北邊情勢宛如在眼前一般,看的清晰無比。童貫便贊道:“呂承旨見微知著,果然是識見過人!”

  高強點頭稱是,復又取出一份清單來,遞給眾人傳閱,道:“此乃隨密報送回的女真請買之物,列公看看,這起兵之意,還用說嗎?”眾人看時,見上面密密寫著數十樣貨物,俱都是甲冑箭頭生鐵等物,雖說女真缺鐵,這些東西向來是他們那裡地暢銷貨,不過這一批的數目也太大了一些,而且什麼鐵鍋菜刀犁頭等民用產品一概欠奉,其意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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