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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強拿眼睛彈一彈許貫忠,心裡就犯嘀咕:自己現在與太師府有齟齬,看來京城是個長眼睛帶耳朵的都知道了,這事可不大好啊,畢竟自己要在政壇上更進一步,不可能拋開蔡京所代表的文官集團單幹,要是完全站到其對立面去,以後這路就窄了許多,尤其是為了迎接即將到來的民族戰爭,若是背後有這麼一個強大的政敵摯肘,那還怎麼辦事?

  有道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高強哪裡會為了這么小小一樁鑄錢案而停下自己的腳步?更不可能為此就和蔡京一黨徹底翻臉,否則的話,他又何必去請梁士傑回來為他斡旋。

  可道理是這麼個道理,卻不曉得怎麼和對面這位太學生溝通,一來此事牽涉極廣,中間許多機密,根本不知從何說起;二來這位明顯是熱血青年一位,熱血青年的特徵就是,既不聽話也難溝通,只能利用不能重用,在眼下這麼複雜地形勢中,高強可不敢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但這陳朝老好歹剛剛為自己解了圍,又是張隨雲和燕青的朋友,總不好當面給他冷臉看,高強一時不知如何應對,只得把皮球踢給許貫忠。

  不愧是同為年輕書生,許貫忠片刻間就找到了感覺,先問了陳朝老的表字,便笑道:“良佐兄,適才我家留守相公多得兄言語之助,這廂謝過。蘇州章氏一案,我家留守相公不曾辦理,亦不知內里情由,卻說不得昭雪不昭雪的,大宋刑律自有提刑官與有司掌管,縱使宰府重臣,若非庭議大案,也不得插手。”

  這話雖然有些推脫之意,卻也是常理,只是熱血青年自有熱血青年的道理,只見陳朝老冷笑一聲:“許員外,這話只好哄騙旁人,須不得對小生。隨雲兄長對我明言,留守相公曾允諾他,待得蔡相退位,這案子就到了昭雪之時,怎的如今又說什麼官司有司的話,若果真如此,當初又何以阻著隨雲兄長,要他不可上告翻案?這可是他提刑官的職司所在吧!”

  被他這麼一逼,高強沒辦法,只得答道:“良佐兄教訓的是,小弟這便傳書隨雲兄,請他即日上變,請求平反章氏一案便了。”

  心想這你就滿意了吧?至於張隨雲那裡,雖然那也是個耿直的人,到底幾代為官,自己也在官場打滾幾年,比面前這個熱血青年可要強勝不少,起碼比較容易溝通。

  哪知陳朝老接下來的表現讓高強大吃一驚,他把酒杯一捧,先敬了高許二人一杯,臉上忽然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高留守,章氏一案,原非小生所該管,只是路見不平而已,眼前倒有一件大事,還望留守相公賜教:蔡公相輔政已近四年,可是該挪一挪位子了?”

  你要死啊!高強差點跳起來,他想讓蔡京下台是真,然而這計劃除了他和許貫忠之外,也只有燕青知道一點,其餘就算是高俅、梁師成等人,也只道他不肯任由蔡攸欺壓,想要在蔡黨中提升自己的地位,哪裡想到他高強會直接把主意打到蔡京身上?這等隱秘的心思被陳朝老這不相干的人一口道破,由不得高強不吃驚,連他都知道了,天下人哪裡還有不知道的?

  他正要分辨,陳朝老卻把手搖的像風中樹葉,依舊面不改色道:“留守相公勿驚,蔡公相如今相位不穩,並非小生一人所見,去年大旱經年,蔡公相戀棧不去,朝野多有怨聲,眼見已經是一觸即發的局面,只消一夫作難,必定八方聲援。加之蔡公相近年來日漸跋扈,去年為了扳倒張康國樞相,居然出到下毒暗害的手段,雖然是一舉成功,未免不遭官家所忌,今年若不下位,更待如何?”

  他一面說著,一面睨視高強,手中轉著酒杯,拖長了聲音道:“留守相公,既然身在朝廷,眼前可不能只放著丁點大的權力,倘若蔡公相這棵大樹倒了,留守相公往哪裡去?”

  高強驚魂甫定,對這陳朝老的話卻越聽越不是味。忍不住試探道:“良佐兄說的哪裡話來?公相二度入朝,輔政數年以來,政績斐然,去年那等大旱尚且保住相位,今年風調雨順,又怎麼會驟然罷相?再者說了,即便公相罷相,小弟見作大名府留守司,卻不到得也跟著罷官,總不成一人罷相。親戚子弟都成了黨人罷?”

  陳朝老看了看他,忽地又是冷笑,站起身來拱了拱手,臉上儘是年輕的傲氣:“高留守。小生人微言輕,你不聽也罷,只是他日有變,還望高留守記得今日之言!告辭了!”說話將袍袖一拂,轉身竟下樓去了。

  留下高強和許貫忠面面相覷,好半天,高強才皺著眉頭:“貫忠,你看這陳朝老,葫蘆里賣的什麼藥?說話神神道道……”

  許貫忠想了半天,搖頭道:“小人不知。只是聽他話音,竟是欲有所為,此人雖然是狂生一名,卻有些名望,如今形勢微妙,若被他攪了局,雖然未必對咱們不利,卻也沒什麼好處,依小人之見。須得暗中命人盯緊這廝,看他到底要作什麼。”

  高強回想自己腦子裡那些歷史記載,說到陳朝老的文字也只有短短一節,只說這人在大觀四年蔡京罷相時幾度上書,指點朝政,開了中國學生運動的先河,不過結局大多是“書寢不報”,並沒有激起什麼波瀾。想了半天,不得要領,搖頭道:“也不知這人是哪一國的,明明和咱們說的都是大宋官話,面對面卻不曉得他到底說什麼……沒法子,也只得如此,你去知會三郎,對這陳朝老要加倍嚴密監視,連他進門先邁哪條腿都得查清楚了,從今日開始,一天十二個時辰,這陳朝老必須時刻都在咱們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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