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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溫柔的聲音把他從深思中拉了出來。

  安卓在他耳邊輕語:

  “你確定,我不在那兒嗎?”

  “不!”洛爾·埃瓦德回答,“你究竟是誰?”

  6 夜中影

  “人是墮入凡間的神,依舊惦記著天國的一切。”

  ——拉馬丁(1)

  安卓對著年輕男子欠了欠身,用艾莉西亞的嗓音,說:

  “平常,在你的古老莊園,白天你打獵歸來,筋疲力盡;塞里昂,你起身離開餐桌,甚至不去碰一碰孤寂的晚餐具;你無精打采,眼神黯淡無光,你厭惡明晃晃的燈光,你走進臥房,急切投入昏暗之中,徹底休息。”

  “在房間裡,你先是思考一會兒上帝,隨後,你熄燈睡去。”

  “在夢中,揪心的畫面亂轉著你的靈魂!”

  “你驚醒過來,臉色蠟白,在黑暗中四下張望。”

  “你似乎窺見了某些影子或模樣;有時,你辨出一張女人的臉,她莊重優雅地凝視著你。很快,你不相信眼看的一切,意欲弄清真相。”

  “若你沒有識出真相,昏暗中焦慮久久不散,在你腦海中啃噬,你痛不欲生。”

  “為驅散這些影子的暗示,你又點亮了燈,頭腦稍微清醒;你認出這些面孔,這些身影,這些眼神,不過是暗夜的影子遊戲,遠方雲朵仿佛散發在窗簾上的反光,睡前匆匆扔在椅子上的衣服,靜夜故弄玄虛耍出的詭異幻影。”

  “你微微地笑了笑,熄了燈,對這個客觀的解釋心滿意足,又安詳地睡去了。”

  “是的,我記得!”洛爾·埃瓦德說。

  “哦!”安卓接著說,“你的做法,於情於理!可是,在所有的現實存在中,你忽略了一種最為確定的存在,我們會在其中迷失;在我們的身心中,這個存在的組成物質是理想化的(我談及的是無窮)。對於這種物質,我們心中微弱的感覺可以稍稍感知,理智全然無法感知這種物質;要想察覺這個無條件的必然物質,只有通過預感、昏沉或慾念。”

  “在你半睡半醒,思想正要被理智和感覺踩住的那個時刻,一種睡眠中罕見幻異的混合流體充滿你的思想;這時,人的心中主宰未來選擇的種子萌芽了,種子能預感人的行動和隱秘的想法,在重生中交織來世或輪迴中的血肉之軀;人也意識到在他身上及其周圍,存在著另一個難以言喻的空間,我們被這個看不見的空間包圍,這個空間是玄奧的。”

  “這個空間漫無邊際,暢通無阻。若有人受到眷顧,有幸踏入這個空間,他駐足的時間非常短暫,他覺得似乎撞到自己瞬間的內心,隱隱約約預感到自己未來的自己。在這個意識邊緣的玄秘空間中,靈魂和未來的自己建立了一種默契;而通往兩個世界的道路,正是通過精神;這個凱旋的時刻,理智在沉重的枷鎖中開懷大笑,徒然蔑視,喚醒的只是幻想之物。”

  “這就是為何你的思想常常漂游在現實和古怪的昏睡邊緣;你先是忍受著痛苦,隨後猛然驚醒;這種原始直覺的感受,並沒有欺騙你。他們的名色無法用語言叫出,他們就在那兒,在你的臥房中,在你周圍;他們令你惶惶不安,好似預言家一般,會在某種預感,某種巧合,或某種象徵性事物中,一閃而過。”

  “哦!一旦得到這種無限物質的青睞,幻想就會從這種物質中抽離出來,充滿了我們的身體,在我們周圍,暗夜和寂靜都是所幻想喜愛的;他們會冒險走進我們的模糊狀態;他們會思考自己的處境,不過思考是假借他們走訪的靈魂;在理智昏昏沉沉時,這個假借的靈魂,在接近他們的世界地方,擺脫了原有的束縛,幾乎與他們的本質混同。哎!如果你能明白!”

  這時,安卓在黑暗中拉起了洛爾·埃瓦德的手,說:

  “如果你知道,他們如何想方設法,不得不用黑夜恐怖的事物去引起那個遊人的注意,加深他的信心!他們通常以昏暗的幻覺出現,這樣,第二天的回憶會更加深刻!他們無眼,也然能看見……這無關緊要。通過戒指底座,燈盞的金屬旋鈕開關,鏡中倒映的星光,他們就能看到事物。他們沒有呼吸,也能吐露話語……嗚咽的風聲,古老家具中陳舊木頭髮出的噼啪聲,劍失去平衡,晃蕩著驟然墜落的哐啷聲……都是他們在侃侃而談(這是一種預見,能永恆的出現在任何事物中)。他們沒有形體,沒有模樣,可是,一塊布褶子,一棵小灌木上的繁枝,一件物品的外觀,一襲暗夜的影子,都是他們的化身;他們會化身為周遭存在的任何事物,在那最劇烈的情感迸發時,他們悄然來訪。”

  “他們把這種善意的驚嚇呈現在你眼前,你在恐懼中認出了他們,這是靈魂第一次自然的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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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阿爾方斯·馬里·路易斯·普拉·德·拉馬丁(Alphonse Marie Louise Prat de Lamartine,1790—1869年),法國著名浪漫主義詩人、作家和政治家。

  7 天使之爭

  “實證主義,

  徒然無視,

  這個無條件的真實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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