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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錢蘊盛恍然大悟,“哦!是他啊……”

  與他有何關係?莫名其妙,錢蘊盛扭頭走到隔壁,繼續換褲子去了。

  關係大了哉,李逸群如是說。

  確實很大:

  余玠一死,尚在軟禁之中的沈正醇就跑了個無影無蹤,很有點畏罪潛逃的意思在嚴防死守的情況下,還是漏出了一絲風——清鄉的鐵壁合圍,不也沒奏效嗎?

  走了沈正醇,還有成理君,此事與他難逃干係:具體實施刺殺的人,是成理君的老部下。

  內中的關聯並不複雜,還很簡單,簡單到李逸群一眼就可以看出個中的微妙之處。余玠死了,若就死一個人,這事還沒什麼,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在官場上混的人,誰都會幹這事——對付日本人一樣的,同樣受到儒家文化的影響,雖然日本人只學了點皮毛,但人情世故還算相通的。

  暗殺的關鍵在成理君,生日宴是他開的,人是他請的,要說與他沒關係,這話只能騙三歲的小孩。

  成理君哪會坐以待斃,為了保命,他什麼事都幹得出來,出賣人嘛,他又不是第一次幹了,早在實施刺殺余玠一事時,他就想好了退路,把責任往趙行曼身上推。實質上,他這樣做,是得到了戴笠透過某個渠道傳達來的授意,趙行曼的身份不簡單,不單單是他推測的那樣是蘇俄的情報人員,其人還有另一重身份——中共。

  一個地下工作者再無所不能,也會失誤。謝振華也是人,也會糊塗,也會犯錯誤,而且地下工作者一犯起錯誤來,就必然是巨大的,驚人的——小的也會變成大的。

  意識到錯誤的嚴重性之時,謝振華有了恐懼之意。

  恐懼像四十度的高熱自胸間生發,傳遍周身,令謝振華感到四肢無力、心跳如鼓、頭腦一片空白。這是他從事地下工作以來從未有過的感覺,恐懼和無助,就像繩索一樣,死死地困住了他,把他五花大綁,不能動彈分毫。

  有一種奇怪的念頭促使謝振華從床上起了身,跛著腳在房間裡徘徊——也許只是為了表明除了躺在床上,他還能下床走動。

  也許是,他在思考合作——

  成理君這麼認為的,謝振華如此被“困獸”,這此情此景,他是再熟悉不過了,在落水之初,他也是這麼過來的!

  同情加上自憐自嘆,他想都不想,就同意了謝振華的請求,開窗透氣,看謝振華不良於行,他沒多想,也不想多想,就開了窗。

  只見眼前的身影一晃,就掉了出去,拉都拉不住——謝振華跳樓了。

  成理君的結論是分析出來的,沒有真憑實據。但這分析不乏一定道理,李逸群自己也覺得,身邊的人雖然心眼多,卻都是鼠目寸光之輩,只會打小算盤,屬於清湯寡水,一眼就能看見底,唯有夏正帆,他們是如此相熟,他還是看不透他,加上這麼一說,他有點被點醒了似的。

  這天下午,夏正帆剛午休過,在聽收音機,收音機裡間或地插進了一個腳步聲。腳步聲在他門前停落下來,卻沒有敲門聲,只有窣磕的聲音,像蛇遊走一樣,隔著門清晰地傳入了他的房間。夏正帆見是一張紙,過去拾起來看,是陌生的筆跡。僅看了一眼,他就感到像被抽了一鞭,想衝出門去,把那個人給叫住。但走到門口,他想了想又止住了,再次看了一眼紙條上的內容,他又感到被抽了一鞭,於是衝到窗前,隔著滿是小孔的窗簾向外張望了一眼——是她!

  他很想張口叫住她,但終究沒這麼做,那些不該在他家附近出現的人,明顯比幾日前多了一些,但這於她無干礙。路,她照樣走,走得匆忙,但不慌亂,仿佛她僅是路過而已……

  眨眼間,她的身影消失了。

  留給夏正帆的,不是惆悵,而是一臉的嚴峻,他將紙條丟入了壁爐里,紙條很快就燃了起來,轉瞬間就化為了灰燼。他俯身拿起通條,攪散了那堆灰燼,起身時,微笑掛在了他的臉上——敲門聲響起了……

  只一聲過後,門就被在外的人粗暴地撞開了,有人沖了進來。

  夏正帆厲聲說道,“出去!”

  那些人仿佛未聽懂,依舊向夏正帆走了過來,並很快把他圍了起來。

  “跟我們走!”為首的說,“請跟我們走!”

  “好吧!”

  就一起走了。

  夏正帆一出家門,就不再是被請著走,而是被拖著走——沉重的腳鐐手銬,對於身體虛弱的他來說,是個不輕的負累。

  一走就走進了七十六號,故地重遊,感受是完全不同的。

  之前,沒人敢把夏正帆怎麼樣,但這次不同:先前的斯文有禮,一點都沒有了,取代的是嚴刑拷打,從前的客氣禮貌,變成了謾罵恐嚇。

  是翻臉不認人嗎?

  李逸群的說法是,若夏正帆真是重慶分子,他絕不會動夏正帆一根手指頭,但對中共地下黨,他沒必要那麼客氣。在他們這個世界裡,中共地下黨是異類,不會與他們同流合污,沒有污點的人,是不能叫人放心的,那會讓他自慚形穢。後一個說法,他沒能說出口?在心裡說了。

  審問肯定是沒結果的,夏正帆的表現,也充分地說明他是個中共地下黨無疑——充分表現出了一個中共地下黨慣有的大無畏的革命精神,寧死不屈,視死如歸。夏正帆的嘴不僅是貼了封條,還澆注了鐵水,很是緊密嚴實,即使受的刑很殘酷,都始終未吭一聲,實在扛不過之時,夏正帆就閉上眼,然後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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