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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錢龍錫坐轎,袁崇煥騎馬,到了宮門之外,兩人下轎的下轎,下馬的下馬,然後並肩向宮裡走去。

  在經過長長的空曠的大典廣場之時,錢龍錫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低聲道:“袁大人,有件事你要特別注意。”

  袁崇煥一愣。問道:“閣老大人。什麼事?”

  錢龍錫道:“待會兒在皇上面前。你該說什麼就說什麼。該要什麼就要什麼。糧餉衣甲軍器什麼地。不管多少。隨你開口。但要千萬記著。絕對不能提內帑地事兒。”

  袁崇煥吃了一驚。

  關於內帑。傳言甚多。說什麼有多達數千萬兩之巨。這個他是不信地。以前在遼東之時。因為軍餉匱乏。所以他也打過內帑地注意。因而專門研究過。以他地估算。就算一分不花積聚到今天。內也決不會超過一千萬兩。至於傳言地數千萬兩。那純粹是扯淡。根本就不可能。而之所以會有這個數字。這都是東林黨那幫人弄地鬼。目地就是為阻止礦稅而要加意醜化這件事。醜化萬曆皇帝。

  內帑是皇帝地私房錢。萬曆皇帝自然是要花掉一部分地。單單是為了他最寵愛地三兒子大婚。一次就花去了三十萬兩銀子。以後常常還有大量賞賜。光宗皇帝接手後。也花掉一百多萬兩。天啟皇帝地私房錢那自然就是魏忠賢地私房錢。也一定沒少霍霍。所以。到了崇禎手裡。內要是還能有個幾百萬兩那就是燒高香了。

  只是。袁崇煥不明白。一個這麼大有為地君主。怎麼會把內帑視為禁忌?

  說實話,錢龍錫也不太明白皇帝是怎麼想的,而且多了也不便說,他只是道:“內帑是應急用的,皇帝或許認為,如果只盯著內帑,只指望著內帑,那朝廷還能幹什麼。所以,袁大人,你只要記著不能說內這事兒就可以了。”

  這倒是個理由,但也還是有些牽強,不過這個時候也確實不好多說什麼。袁崇煥點了點頭,和錢龍錫並肩向平台方向快步走去。

  到了這兒,就距平台不遠了。不一會兒,他們就到了平台。

  大太監王承恩就在平台外面等著他們,見二人匆匆走來,王承恩急忙迎上前去,說道:“錢大人、袁大人,皇上已經在裡面了,快請!”

  臣子豈能讓皇上等候!瞬間,錢龍錫就將袁崇煥甩在了後面,進到平台里,額頭上浮現出一絲晶亮地汗跡。

  崇禎皇帝很隨意地坐在龍椅上,泰然自若,談笑風生。

  參加召見的還有內閣大學士周道登、劉鴻訓、李標,以及九卿科道官員等,他們俱都小心翼翼地附和著崇禎談笑,恭恭敬敬,氣氛並不輕鬆。

  朝臣們早已領略過了這位年青皇上地威嚴和深沉,稍有觸犯,不知什麼時候就得莫明其妙地丟官,回家養老去。和他談笑,實在是個不輕的負擔,除了歌功頌德的話外,別的什麼都不敢說,並且就連歌功頌德的話,還不能說得太直、太白、太露、太肉麻、太無涵養。話要說得有技巧,要說得恰到好處,要說得聽起來就是那麼回事才行。

  崇禎微笑著,目光從這個人身上瞟到那個人身上,輕鬆地說笑,而朝臣們一觸到皇上的目光,都趕緊跟著泛起微笑,隨即便低下頭來。

  畢竟是皇家地血脈,耳濡目染,朱由檢不僅不缺乏做皇帝的天賦,而且這方面地天賦極高。登基伊始,那真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但現在,經過這將近一年時間的磨鍊,崇禎已經完全適應了身為皇帝地那種至高無上、俯視眾生的感覺。

  崇禎雖然一直面帶微笑,但臉上卻無一絲春風,其實,他對自己地這些臣子們極不滿意。快一年來,朝臣和閣臣被他換來貶去,直如走馬燈一般,但朝廷和內閣依舊暮氣沉沉。今天討論遼東軍務,不僅沒人能說出一點有實質性內容的方略,而且人人竟然競相吹捧之能事。膽敢違逆他的臣子,當然得丟官,但歌功頌德的太肉麻,他也不高興,如今這般蠢材竟把他比作唐宗宋祖,哼,唐宗宋祖算什麼東西,他還羞於與他們相提並論。

  李世民殺兄屠弟逼父,那就是個畜牲,豬狗不如!趙匡胤更是忘恩負義,以臣代君,大逆不道!

  氣氛本來就緊張,加上有時候皇帝不說話,殿中便如死一般沉寂,一眾大臣的感覺比受刑還要難受。錢龍錫和袁崇煥的到來,使凝滯的空氣一下子流動起來,朝臣們得救似的都大大喘了口氣。

  最先進來地是王承恩,他到了崇禎面前躬身稟道:“皇上,錢大人和袁大人到了。”

  崇禎似乎有些激動,他穩了穩心神,先是掃視了一下眾臣,然後平靜地道:“宣。”

  “宣袁崇煥覲見!”崇禎話一出口,當值的太監立刻高聲喊道。

  這個場合,袁崇煥才是主角,錢龍錫明白這個理,所以主動當了一回黃花魚,溜邊了。

  有句古話說什麼“真天子百靈相助,大將軍八面威風”,這前一句自然是扯淡,但後一句卻是千真萬確。那是從無數生死之間磨礪出來的氣度,如果沒有,那這個人也就不配做個大將軍,肯定是個虎人的假貨。

  袁崇煥就是個名副其實的大將軍,而且世間少有,因為像他那種心志,即便在徹底的絕望之中也能堅持到底地,古往今來,兆萬生靈,又能有幾人?

  尤其是在這樣重大的場合,袁崇煥身上地那股將軍之威自然而然就帶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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