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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從學者眾。

  時西南匪患疴沉,多與鄉人交接,又地峻勢險,絕類新軍初起游擊之時,此消彼長,未可促克。

  公乃進策:「匪亦等差:民農避租役,遭攜裹者,此六七;協從者,此二三;而其酋首,未足十一,故其勢可散。當宣勵諸鄉:為首者當誅;協從量罪;而余者不論。」

  劉公深以為然,召公問所據,公曰:「吾鄉情也,實可驗之。」

  劉公問所需,公笑曰:「一身足矣。」

  乃還鄉,與鄉人立約,召還所親,量土而耕,賊勢星散。

  群酋懼,欲遁,鄉人執之,送縣,唯李二毛子隻身得脫。

  夾川賊平,半旬而已。

  公返,劉公撫之曰:「壯哉!吾軍之定遠也!」

  即用公策,所過平滅,其勢破竹,如巨靈之搗蟻穴也。

  公通三省方言,慣善匪之切語。匪或不察,亦以為匪。

  又善潛蹤覓跡,文武兼姿,雖匿林崖瘴洞,非死即降,絕無可避。

  名寒敵膽,三省稱聞。

  諸匪傳公擅道術,能攝神兵,懼之猶甚。

  度公獵戶出生,西南俚稱「跑山匠」者,又行四,莫敢直呼其名,但以「跑山共四」代之。有遇,多降。

  公聞之,訝曰:「不意剿者亦可得號也!」

  亦有忌公功著者,乃投匿信,暗刺曰:「軍中有某,於舊黨布恩,於新黨亦如舊。以文字交諸軍,以切口交諸匪。操弄神鬼,至有號稱。其志非小。向之所降,非降吾黨,乃降某降鬼神也。」

  公亦不辨,謁劉帥曰:「三省已定,儲固請辭。當入教職,以展平生之志。」

  劉帥與語良久,知其所系,嗟嘆而釋之。

  後軍中拔幹才,能文者多進,諸軍始悟公之德,感佩尤深,然公已去矣。

  即轉業,入蜀州教廳,為掌事,時三十有五。

  輾轉初定,而思遠公已十三矣。

  簡化字至,公讀之終夜。達旦,對思遠公嘆曰:「用心良苦如此,即當從之。」

  乃改授簡化字。

  思遠公幼受公學,其後十年,運營文字,與共揣摩,其學不亞之父。

  公甚愛之,常語之曰:「非唯吾子,亦同窗摯友也。」

  然當勢不容,公但囑之,勿泄其事。於外言行,皆和應時局。

  文革至,公遣之返鄉,與思成公秘議,藏字派碑於灶下,去祠堂瓦,置之場壩,踐為塊礫。

  槽檁但可動者,皆匿之,並剔牆數堵,暴磚於地,使可見內。

  小將至,則言四舊已除,勿復煩勞。李氏宗祠賴此得保。

  又十年,國運周回,始振,送諸生海外。

  思遠公亦在其列,公以所藏《范滂傳》授之:「勿以為念。君子所當重者,其有甚於父母。」

  思遠公在哥大,得《古今圖書集成》,決然不返。

  時論洶洶,與賣國等罪,公謝曰:「教子無方,使乖輿議,今當避位,以讓諸賢。」

  因退,攜妻返鄉,寧息其事。

  後二十年,文錮漸馳,始得通音訊。

  公於鄉不置產業,但居宗祠,以薪俸繕之,期數年,盡復舊觀。

  所集諸書,不計門類,中西貫匯,而識問日深。

  年七十,始授皮公,以其性佻,止於儒。

  皮公長成,又遇星准,誘之改志,授魏晉文學,使成名導。

  德人阿瑟,容克軍貴之後。幼有多動之症,皮公攜之造宗祠。

  公始從三十六計,後授孫吳,司馬諸法,以堅其志,以止其行。

  命其以症為敵,施兵法以克之。

  其症益消,阿瑟益果毅。長成即以剛韌馳名,並光家業,為歐羅巴巨賈。

  天方國阿里木,時為王儲幼子,自閉,藥石無施。

  皮公遇之德意志,憫其純孝,攜返,祈公施教。

  阿里木雖避人,不言,然才情猶銳,絕擅圖形。

  公乃以甲骨文入,期月即成,識字過千,可與筆交。

  公以為天才,益愛重之,日與游山水,辨草木蟲魚諸屬,凱廣其智,漸使接人。

  至愈,皆返,公奇二人之才,乃開網課,雖遠絕重洋,亦日授之。

  其父祖皆感泣,並銘五內,督學猶甚,命二人以師祖待公。

  阿里木後為天方之主,哲學大家,名揚當世者,公之力焉。

  時中國始強,民族之信猶需國問,然經年斷滅,存無一二。

  皮公乃置公課於網上,令好之者皆可得教。

  公深入淺析,因循善施,所講每起一絮,其後敷連廣涉。

  然綱舉則目張,聽者無意,皆會於心,喜謂曰:「二十載槁形詩書,今日方知國學之易也!」

  相呼從學,聲名再噪,而公已近期頤矣。

  乃召思遠公返,存稿億字,盡呈史宬,昭續千年文教。

  二子曰:「英雄得勢,亦必循時。公之不遇,可謂甚乎!設生早晚二紀,皆不至此。然使顢樗而成英材,可謂因性施理,有教無類。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公亦可稱展志矣。」

  「是故君子守命,終無怨謗,亦不虛度者,為有所寄耳。」

  「公之淡泊,為其憂必不在己身,故其思必不在己遇也。存續之功,世皆高其子之愗勤,而未有明其父之遠瞻者,惜乎!」

  《李氏宗史·鄉黨·王婆婆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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