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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劈竹子幹什麼?”

  “做蒸籠。”

  “做蒸籠幹什麼?”

  “蒸人頭。”

  “蒸人頭於什麼?”

  “送給老媽當點心。”

  他自己問,自己答,唱出了這首兒歌,他唱得高興極了。

  苦行僧居然就聽他唱,等到他唱完再問:“你這次來,不是為了急著想知道這次行動的結果?”

  “當然不是。”

  “你也不想知道楚留香的生死?”

  “我當然想知道,只不過我早就知道了。”

  “你知道了什麼?”

  紅小鬼又笑,又跳,又拍手唱起兒歌:

  “飛蛾行動”開始,楚留香就已死。

  他不來,早已死。

  他來,還是死。

  苦行憎的人、面和那雙眼睛,又都隱沒在燈用不到的陰影里。

  “那麼麼你這次來,還是等著來割頭的。”

  “是。”

  “現在已經有頭可割,你還不快去?”

  “誰的頭?”

  “你早已想割的那個頭。”

  “那王八的頭現在已經可以去割了。”

  “好的。”

  紅小鬼嘻嘻一笑,雙臂一振,好像舉起雙手要投降的樣子。

  可是他那笑嘻嘻的眼睛裡卻忽然充滿了殺機,連一點要投降的樣子都沒有。

  就在這一瞬間,他的紅衫紅褲里忽然發出了種很奇怪的掌音,就好像大塊冰條忽然崩裂的那種掌音。

  然後又是“嘩啦啦”一陣響,一大票碎冰碎鐵一樣的東西從他衣袖褲管里掉了下來。

  苦行僧的面孔和眼神,雖然都已隱沒在燈光無法照到的地方,但是他臉上驚愕的表情,還是可以想得出來的。

  這一場戰役,眼看著隨時都會結束,但是每一個捲入戰鬥中的人,卻都在瀕死的一瞬間以令人意想不到的招數出掌,扭轉乾坤,而且反置對手於死地。

  火中縱躍,空中過招,這都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學問,重要的是在這個局面紊亂的搏戰之中,勝負雙方,隨時都可能易位,在這種險惡的狀況之下,唯有冷靜才能生存。

  苦行僧當然知道這一點的重要,剛才他是旁觀者,現在,他好像也被推進了這個漩渦,在面對生死這一刻,不變也許就是應付萬變之道。

  紅小鬼的兒歌,現在重又圓想起來,不禁令人有些發毛,“作蒸籠,蒸人頭,送老媽,當點心……”

  綠衣女人、黑衣人、苦行憎,到底哪一個才是他此行真正要下手的對象?

  紅衣小鬼的雙手高舉,仍作投降狀,碎冰碎鐵一樣的東西,還在不斷的從衣袖褲腿溜下來。

  然後這個本來好像全身都已僵硬了的人,就在這一瞬間忽然“活”了。

  ——原來他的四肢關節,平常一直都是用鐵板夾住的。

  所以平時他的行動永遠僵硬如僵死,連坐都坐不下去。

  江湖中的人,根本沒有聽見過江湖中有他這麼樣一個人,能看到他的人,就算還沒有死也都快死了,就在他看見他的那一瞬間,頭顱已被他割下,提在手裡。

  所以知道這個人秘密的人,最多也不會超過十個。

  可是每個人大概都能想像得到,像這麼樣一個人,如果他自己把自己用來束縛自己的鐵板掙斷時,他的行動會變得多麼輕巧迅速詭變靈敏?

  鐵板碎落,人飛去,在一瞬間就已變成了一個飛躍變幻無方的鬼魁精靈。

  飛騰在火海上的黑色人影身體忽然遲鈍。

  他不怕火,可是他怕煙。

  燃燒在烏金絲上的火煙,帶著一種很奇怪的氣。

  他忽然覺得暈眩。

  然後他就看到一條腿從煙火中向他瑞了過來,一條修長筆直渾圓結實的腿,赤腳,足踝纖巧,曲線柔美。

  腳趾很長,很漂亮。

  在某一種情況下,這麼樣一雙女人的腳通常都最能激發男人的情慾。有時候甚至比其他一兩處更主要的部位更要命。

  有經驗的男人都明白這一點。

  他是個有經驗的男人,殺人有經驗,殺女人這方面也很有經驗。

  可是在暈眩一瞬間,他已經發覺這雙漂亮的腳是真的會要他的命了。就在這一剎那間,一條鬼般的人影,已經橫飛而未,就像是個紅色的小鬼。

  “割頭的小鬼來了。

  大家趕快跑。

  如果跑不掉。

  頭顱就難保。”

  割頭小鬼,專割人頭。

  在一個人將死的那一瞬間,忽然有一個穿紅衣著紅褲的小孩出現了,拿一把小刀,一把抓住那個人的發轡,一刀割下,提頭就跑,倏忽來去,捷如鬼魅。

  這個小孩是誰?

  投人知道。

  這個小孩為什麼要割人的頭顱?提著頭顱到哪裡去了?

  也沒人知道。

  可是,每個人大概都能想像得到,這是件多麼神秘詭異的事,甚至還帶著一種血腥的浪漫。

  最浪漫而傳奇的一點是,如果不是名人的頭,他是絕不會去割的。

  如果你不是名人,如果你明知你要死了,如果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有這麼樣一個專割人頭的小鬼,就算你帶著八百萬兩黃金,跑去找他,跪在地上求他在你要死的那一天那一時那一刻去割你的頭,他也不會睬你,甚至連你的頭髮都不會去碰一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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