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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丈夫越是如此,她越是恨透了那個孩子!

  當小世子在她面前提起那個孩子時,她一時失了理智,竟然萌生一念……

  “阿鍈,阿鍈!”過往舊事浮上眼前,簡氏害怕不已的扯住烏嬤嬤雙臂。

  “小姐莫怕,阿鍈在這兒。”

  “我錯了……我當真做錯了。”

  埋藏多年的愧疚,隨著每晚入睡後,便會在夢中上演的夢魘,湧上心頭,鞭笞著她,教她夜夜難以成眠。

  烏嬤嬤只能溫聲安撫,不停地勸著,除此之外,她什麼事也不能做。

  因為,就連她也不明白,太王妃究竟是在怕什麼。

  自從十年前世子無故離開多年,而後復返王府,大病一場又成了眼下這個子宸少爺後,太王妃便開始無端作起噩夢,經常夜裡又哭又鬧,卻不肯說清楚是出了什麼事。

  找來了高僧為太王妃開導,可依然不見起色。找來法師為太王妃淨身作法,可她依然還是常在午夜驚醒,哭鬧不休,活似瘋婆子一般,教人驚駭。

  老王爺逝世之後,太王妃的狀況又是每況愈下,夜裡總把下人們折騰得人仰馬翻。

  烏嬤嬤是離太王妃最近的人,她自當能從太王妃的言語中,推敲一二,因而猜知,太王妃之所以如此,似乎與當初兩位少爺落水一事,脫不了關係。

  然而,這事牽涉甚大,她怎樣都不可能向任何人透露,更不敢向太王妃開口求證,就怕……就怕王府聲譽會一夕掃地,更怕太王妃當真會心神崩潰,喪失神智,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婆子。

  “天就快亮了,太王妃再回榻上歇一會兒吧。”烏嬤嬤攙扶起虛浮無力的簡氏。

  簡氏恍恍惚惚,臉上儘是殘淚,已無力抵抗,只能任由她將自己扶上錦榻。

  “阿鍈,你在這兒陪著我。”見烏嬤嬤轉身欲走,簡氏連忙伸手拽住。

  “小姐莫怕,我去給您斟杯溫茶,一會兒就回來。”

  聞言,簡氏才鬆手放人,疲憊地躺回榻里。

  望著刺繡繁縟的榻頂,簡氏滿布血絲的雙眼,終是抵不住倦意,沉重閉起。

  又,沉沉入夢。

  夢裡,她又回到了那座荷花池,看著那兩個有著相同臉孔,相仿身形,同樣穿著白衫的俊俏男孩,一同跌入了池塘。

  而後,她聽見自己扯動嗓子,厲聲撕喊:“語辰,把他壓下去,別讓他起來!”

  簡氏猛地睜眼,自夢中驚醒。

  黃花梨雕龍紋鏡台前,湛子宸端坐於此,長眸含笑,直勾勾地望著鏡中倒影。

  鏡中的俞念潔,正在為他梳發綰髻,梳罷,他起身,由著她為他穿上外衫,整理衣襟,系上腰帶與玉環綬。

  撫平袖口的小手正要抽回,卻被大掌一把攫住。

  俞念潔微怔,水眸揚起,對上他笑意盈然的目光,心中不禁一軟。

  “過來。”他拉著她來到鏡台前,引她落坐。

  她怔然,看他探手執起象牙梳篦,另一手撩起她尚未綰起的發,由上而下,緩慢而輕柔地爬梳。

  “他也曾這麼做過嗎?”

  湛子宸聽不出喜怒的沉嗓響起,她方回過神,抑下心底那份酸楚,若無其事地朝鏡中倒影一笑。

  “沒有。”她撒了謊。

  “當真?”峻眉微擰,他一臉不信。

  “嗯。”她點著頭,表情再認真不過。

  似是信了她的謊話,他笑了,笑得像個孩子那般心滿意足,為她梳得越發起勁了。

  見他卸下心防,她目光閃爍,笑問:“王爺可曾為女子梳頭?”

  “你說,有這個可能嗎?”他嗤哼,相當不以為然。

  她卻不點破,他為她梳發的手勢,是那樣純熟自然,仿佛曾經做過不下千百次。

  平日養尊處優慣了的他,倘若真是初次為女子梳發,怎可能這般嫻熟流暢?

  可他卻也沒發覺這個癥結……是真沒發覺,抑或,眼前這個“湛子宸”刻意不去發覺?

  心思琢磨著,俞念潔望著鏡中的湛子宸,為她梳好了發,將梳篦擱回鏡台上。

  他轉而執起眉筆,從描金小盒裡蘸取研磨好的黛粉,來到她面前,彎下腰,黑眸亮若火炬,仔細端詳起那張細緻麗容。

  “王爺……”她訝呼。

  “噓,別說話。”他聲嗓溫柔地安撫道。

  她心中一盪,萬千柔情流淌而過,乖順地閉起眼,任由他為自己描眉。

  他目光專注,手勁無比輕柔,一筆又一筆,為那雙彎彎秀眉畫上黛粉。

  而後,他放下眉筆,熱切地凝視著那張高高仰起的小臉,不由得一笑,再次傾身吻上她。

  唇上突來的溫熱感,促使她一怔,睜眼,對上他熾熱的眸光。

  她雙頰發燙,垂下眼,不敢再看,小手悄然捏緊了衣角。

  他就愛看她不知所措的模樣。

  多麼稀罕,又多麼珍貴。她總是一派安之若素,遇事總泰然處之,除了“那個人”,似乎沒有任何事能動搖她的情緒。

  為了能欣賞她手足無措的模樣,他必須想方設法的逗弄她,戲弄她,方有機會一窺她羞澀的嬌態。

  有別於床笫之間,那種撩撥情慾的吻,此際,他的吻是那樣溫存,那樣疼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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