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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剛醒,可他那雙眼銳亮如劍芒,似能刺穿視線所及的一切事物。
俞念潔腦中卻只想著他頸後的那道疤……
“讓我告訴你,世上沒有人知道白辰的下落,唯有我,能夠解你的惑。”
“那麼敢問公子究竟是什麼人?與我家夫君是什麼樣的關係?”
俞念潔美目直勾勾地瞪著他,絲毫不受他話中的威脅影響,面色依然處變不驚,態度更是不帶一絲軟弱退讓。
湛子宸輕輕嗤笑了一聲,萬般篤定的道∶“看來白辰從未向你透露過他的來歷。”
聞言,俞念潔面上紋絲不動,交握的雙手卻是暗暗捏緊。
湛子宸目光犀利,唇邊那抹笑,似是嘲笑,而後啟嗓說道∶“告訴你也無妨。”
“大人!”青衫男子意欲阻止。
湛子宸一記冷冽的眼神掃去,青衫男子只得垂眼抱拳,往後退了一步。
見此景,俞念潔心中多少有了底,此人肯定是朝廷命官,官階肯定也不小。
“俞夫人,你口口聲聲喊的那位夫君,白辰,你可知道,他本姓湛,名語辰,是羲王之子。”
俞念潔嬌顏瞬時刷白,渾身僵立。
湛子宸笑了笑,又道∶“而我,同樣姓湛,名子宸。聽到這兒,你應當猜得出我與你的夫君是什麼關係?”
“……你們……是雙生子?”俞念潔顫著嗓問道。
元晉習俗之中,雙生子向來是不祥之兆。
平常人家若遇雙生子,多會將兄弟倆或姊妹倆分開,並且擇其一送養。
可放在王公貴族裡,當然不可能將子嗣送養,但多半會刻意藏起其中一名,儘可能養在府中深院,不讓外人有機會一次見到雙生子同時現身。
“你口中的白辰,是我的弟弟,更是羲王世子。”
“那你……”
“我話還沒說完。”湛子宸挑著眉,笑笑打斷她,“不過,白辰離家出走躲到這個窮鄉僻壤,羲王一怒之下,便讓我頂替了世子之位。兩年前羲王病逝,便由我繼承了爵位。”
“那白辰人呢?”俞念潔抓緊機會往下問。
湛子宸卻滿眼笑意的望著她,然後慢條斯理的抬起手,抹去額邊的冷汗。
“我說了,世上只有我一人知道他的下落,你要想知道,那就幫我把這毛病治癒,只要這病不再發作,我便告訴你,他人在何處。”
俞念潔隱忍著滿腔怒意不敢發,只因她很清楚,眼前此人是在挑釁自己,他的眼神,他的笑,全充滿著諷刺的惡意。
以她的性子,以及過去所受的良好教養,在在讓她無法忍受眼前這個傲慢自負的男子,可為了白辰,她必須忍。
壓下險些脫口的斥罵,俞念潔抿緊了唇瓣,好半晌才吐嗓。
“小婦不知王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王爺莫要跟無知小婦計較。”
湛子宸當然看得出她眼中的憤惱,亦聽得出那生硬萬分的恭敬語氣,可他只覺有趣,並未動怒。
畢竟,除了她,沒有人可以治得了他的病。
“那麼就有勞俞夫人了。”
湛子宸朝著俞念潔露出一抹笑,話里聽不出絲毫感謝之意,只有理所當然的狂妄。
俞念潔低垂眉眼,彎腰福身,袖裡握緊的粉拳,隱約在顫抖。
“小婦不敢當。”她說道,並未抬眼。
“那麼,我便在此住下。”床上的男人發了話。
“大人……”
“穆池,回去帶些人過來,順便把我的東西收拾一下,一併拿過來。”
“是。”青衫男子──穆池不敢忤逆,抱了抱拳便領命而去。
穆池一走,屋裡只剩下他們二人,孤男寡女,自當迴避,於是俞念潔轉身欲走,豈料,身後卻又響起湛子宸渾厚的聲嗓。
“為什麼大家都喊你俞夫人?”
“因為我姓俞。”俞念潔半側著身,眉眼始終低掩。
“為什麼不姓白?”
“難道白辰沒有告訴王爺,當初他是答應入贅到俞家,方會與小婦成親?”
聞言,湛子宸面上促狹的笑驟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陰沉與沉默。
這些事……白辰一個字也沒提,他為何要隱瞞?
“不打擾王爺歇息,小婦先行告退。”俞念潔又一福身。
“慢著。”湛子宸低喊一聲。
俞念潔這才抬眼看向他,眼中儘是防備,及一抹壓抑住的迷惘。
“白辰可有留下什麼書信?”
“只有醫譜……”
“放在哪裡?帶我去。”湛子宸“刷”的一聲站起身。
俞念潔秀眉微蹙,道∶“王爺方才服下藥湯,還是先稍作歇息。”
“俞夫人,你知不知道,在我來此之前,我從不曉得你與白辰的關係。”
“……王爺這麼一說,小婦現在知情了。”
“白辰從未向外人提及與你的夫妻關係,你難道就不覺得奇怪?”
“夫君自有他的顧慮,我信他。”
清楚看見俞念潔無比堅定的美眸,湛子宸忽爾覺得自己對她說的這些話,確實殘酷極了,若是尋常女子,怕是已經淚流滿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