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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種田老先生希望兒子繼承家業,無疑是出於他自己的意志及期望,卻又顯現出“全是為了孩子好”的自我欺瞞。繼承家業能成就孩子的將來與幸福——這種強迫推銷的價值觀潛藏於水面之下。

  當然,這並非“壞事”,不該是“壞事”。做父母的期望孩子過得比自己更幸福,怎麼會是“壞事”呢?

  然而,它就是“壞事”。即使是以親情形式呈現,只要其中具有獨裁支配性質,對孩子而言便是束縛,便是妨礙孩子自立的“壞事”。孩子為了保護自我,只能反抗父母。成長過程中包含著俗稱反抗期的概念,不是沒有道理的。倘若真的愛孩子,就該認清現實;但這種“愛”往往便是阻礙父母認清現實的元兇。像這樣的悲劇,普天之下能有第二出嗎?

  種田老先生勉強逃過了這齣“悲劇”;他雖然滿口怨言,卻承認了孩子的獨立。只不過,他似乎不認為自己“逃過了悲劇”,只當成一個不孝子忤逆老父的典型“故事”看待。如此這般,“悲劇”的火種便繼續保存下去。

  “那您一直是一個人生活?”

  “對,我的老伴早就過世了,所以家事全由我一個人包辦。唉!人老了,一天就變得特別長,忙著雜事才不會想東想西,日子也比較好過——怎麼越扯越遠啦!我本來沒打算發這些牢騷的,不好意思啊!”

  “不,不會。對了,今天我來拜訪,是為了向您打聽之前提過的鳥越家。”

  “鳥越家?什麼事?”

  “您說五年前久作過世後,他的父母便離婚了;我想拜訪其中一方——”

  “丈夫去了哪裡我不清楚,聽說搬到很遠的地方去,音信全無了。不過女兒嘛——壹子的女兒和見我倒是知道,因為她現在仍然獨自住在娘家。”

  “獨自?這麼說,她沒有再婚?”

  “好像沒有。還不到五十歲,真可惜——不,不能說真可惜,現在這個年頭,這麼說會有歧視女性的嫌疑,是吧?我不太清楚,總之她好像是單身。我偶爾會在路上遇到她,也沒聽她提過她有了新家人。唉!兒子發生了那種事,她大概不敢再成家了吧!”

  “我能見見她嗎?”

  “我想可以,她現在應該在家。”

  “她沒工作?”

  “她以前是去文化教室教課,現在在自己家裡開了教室招生。”

  “那她現在正在上課嗎?呃,教電子琴?”

  “對。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上課,打電話問問她有沒有空好了。”

  “能請您代為詢問嗎?真的很不好意思。”

  “什麼話,小事一樁。你等一下。”

  種田老小生爽朗地起身,替我們打了電話;幸好,對方似乎在家,可以聽見他快活的說話聲——有兩個學生來這裡,說想見你一面。

  “——她說傍晚可以過去。”

  種田老先生帶著親切的笑容走了回來。

  “不過她說她有很多事得忙,希望你們在四點到五點之間過去。”

  現在還不到下午三點,時間很充裕。正當我如此想著,高千開口了。

  “那麼,在拜訪鳥越家之前,能再請教一個問題嗎?”

  “可以,儘管問。”

  “您曾說過五年前久作過世那一陣子,壹子女士臥病不起,對吧?”

  “嗯,是啊!”

  “您又說她後來治好了,是嗎?”

  “好像有說過。”

  “這代表她臥病不起有個具體的原因,而那個原因根治了?”

  “嗯,對,她是受傷。”

  “受傷?”

  “好像是從她家的樓梯上摔下來。具體的症狀我不知道,我猜應該是因為聽見久作自殺,打擊太大,腳步沒站穩吧!”

  “抱歉,這部分我想更加了解一下。”

  “咦?哪部分?”

  “壹子女士從樓梯上摔落,是在久作過世之後的事嗎?”

  “是在久作死後……咦?”

  他盤起手臂思索。

  “我一直以為是,但被你這麼一問,可就不確定啦!不過確實是那一陣子沒錯。”

  “對不起,這件事很重要,請您一定要想起來。”

  高千這麼執拗地要求別人回答,還是我頭一次見到。種田老先生雖然沒義務回答,但渴望幫她的心意似乎占了上風,只見他拼命地回想。

  “唔,畢竟是五年前的事了……呃,當時是什麼情形呢?呃,我記得在某個地方遇到和見,當時久作應該已經死了,因為我記得我說了些哀悼的話。那時她提到壹子受傷,躺在床上——果然是之後吧!”

  “之後……是嗎?”

  “不,不對喔?呃,我記得我當時還想,好好一個聖誕節,她卻死了兒子,母親又臥病在床,真可憐;所以那天是久作過世的隔天囉?這麼說來,咦——說不定是同一天。”

  “同一天?”

  “對,我現在想起來了,聖誕節那天,和見提到她前一天帶著壹子上醫院;照這麼看來,久作過世和壹子摔下樓梯應該是同一天,五年前的平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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