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他恍然大悟,步蕨根本沒有和他換心。這一切只是一場單純的饋贈,而不是交換。

  步蕨把地心與他的心臟融合在了一起,完完整整地贈與了他。

  沒有找到地心的炎魔雷霆震怒,不知是怒自己的後裔戲弄自己,還是怒步蕨自始至終的漠然。他掐住步蕨纖細的脖子,迫使他屈下身腰朝向他,手指沿著胸口的傷口慢慢挑動捲曲的筋肉,親昵地說:“寶貝兒,你真要和爸爸作對到底嗎?我可以容忍你一次的大逆不道,就當你是青春叛逆期了。可是這一次我不會再包容你的任性了,把地心交出來,或許我會考慮再原諒你一次。”

  步蕨的身體無法遏制地微微抽搐,雙頰青中泛白,生理性的淚水從眼眶裡漫出。他沒有躲避炎魔的眼神,而是靜靜地看著他,忽然露出咧開滿嘴的鮮血,露出一個微笑:“去死吧你。”

  炎魔也笑了一聲,慢條斯理地探入他胸口,生生地折斷了一截肋骨,連骨帶肉地從他身上扯下來。

  劇烈地痛楚讓步蕨咬碎嘴角,他沒有發出慘叫,只是極為緩慢地轉過頭,看了破碎的鏡像最後一眼,他無聲地張張了嘴。

  葉汲透過淚水,看見他說:“再見。”

  再見,我親愛的弟弟。

  再見,我親愛的戀人。

  你泅渡過時間的長河,一步步走到我面前,牽著我的手從泰山走向這燈火人間,予我愛與陪伴,是我此生最大的幸事。

  葉汲自虐地放任自己沉淪在離別前的那一幕噩夢裡,只有在夢中他才能看見那張他深愛的臉,那個他深愛的人。無數次,他想衝上前去揪起他質問,既然你愛我,既然你想起了丟失的那段記憶,那你怎麼狠得下心留下我一個人?

  他得不到任何的回應,夢中的步蕨沐浴著陽光坐在藤椅上,朝他安靜溫柔地微笑。他聲嘶力竭的質問,激烈燃燒的怒火,觸及不到他分毫。最終他抬起手,輕輕撫摸他的頭髮,像許多次兩人在精闢歷經的性/事後他經常做的小動作一樣,依戀溫存地吻了吻他的鬢角:“再見。”

  嘭,滾燙的鮮血濺入他眼中,世界被染成殷紅,步蕨的身影緩慢地沉入這片殷紅中,沉入到他無法抵達的遙遠之境……

  ┉┉ ∞ ∞┉┉┉┉ ∞ ∞┉┉┉

  “哐哐哐”的敲門聲驚醒了葉汲的噩夢,他看著抓向前的手掌,五指僵硬地伸縮兩下,一把抓起桌上的硯台砸在門上:“滾!”

  驚天動地的一聲響,世界安靜了。

  半分鐘後沈羨的聲音平靜地響起在門外:“吃飯了。”

  書房的門冷不丁地拉開,葉汲高大的身影剛一出現,一個拳頭帶著風砸向沈羨的臉。

  以葉汲的正常速度沈羨躲開這一拳幾乎是不可能,沈羨意思意思地掙扎了一下,但沒想到葉汲的怒火正無處發泄,倒霉的他自個兒送上了門當了炮灰。

  於是,端湯上桌的沈元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家師父在半空飛過180度,摔在地上半天沒起來。

  沈羨被一拳捶了半天才爬起來,默不作聲地拍去褲子上的泥土,依舊平靜地說:“吃飯了,師爹。”

  這一聲“師爹”讓葉汲坐在餐廳里。

  從步蕨走後,這是他第一次踏入餐廳。

  步蕨在這座房子裡居住的時間並不長,但奇異地處處留下了他的痕跡。藤椅邊紫砂茶壺,書房裡的古籍,餐桌上的長頸玻璃花瓶,花是粉色的,沒有步蕨神力的加持後枯萎得只剩下幾片乾巴巴的花瓣。

  葉汲盯著枯黃的葉子,想起古久以前民間對於步蕨傳聞,道是只要念誦泰山府君的名號,便能令竭水湧泉,枯木生花,萬病千殃,傳言即愈。事實上當然沒有這麼神奇,但是步蕨確實經常運用神力點綴一些微不足道的小細節。

  他說他沒有真正的心臟,流淌著炎魔的血液,將會是毀天滅地的元兇。

  葉汲半個字都不信,他明明那麼溫柔盡心地愛護著這片大地上的所有生靈,包括愛著他……

  “吃飯吃飯。”沈元將碗筷布置好,歡快地說,“這還是我和……”

  他聲音戛然而止,葉汲出神地撫摸花瓶中枯萎的花枝,綠瑩瑩的光點無聲滲入葉脈,頹靡的枝葉迅速挺拔昂首。

  這回不僅是沈元,連葉汲都微微驚愕地看著眨眼間滴著新鮮露水的鮮花。

  “師父……”沈羨低低地說。

  這是只有泰山府君才獨有的神力,葉汲擁有了地心,繼承他的神力並不意外。但是……

  葉汲冷靜地看著自己的雙手,步蕨究竟是從什麼時候起將神力一點點不動聲色地灌入他體內。他想起那些夜晚裡在床上熱情得不同尋常的步蕨,禁不住握拳抵著額頭抽著冷氣發笑,這種融合神力的辦法虧他想得出來啊,別出心裁得讓滿腦子黃色廢料的他都嘆為觀止。

  步蕨親吻,擁抱著他的時候在想些什麼呢,數著這是他們僅剩的第幾次床上運動,還是算著和他離別的日子?

  想一想,葉汲的心一陣陣抽著疼。

  沈元銜著筷子膽戰心驚地看著葉汲一會怒一會笑,小聲對沈羨說:“師父,師公是不是痛心過度,得失心瘋了?要不要和趙朗他們打聲招呼,這麼兇殘的人形核武放出去,太可怕了。”

  “可怕你個頭。”葉汲一筷子甩在他頭上,敲得沈元嗷嗷叫,“吃飯!”

  吃完飯後沈元和兔猻自覺進廚房去洗碗,葉汲和沈羨在院子台階上各蹲一方默默抽菸。

  沈羨會抽菸,只是收了徒弟後自覺要做個好榜樣,所以不常抽。

  但又被師父再次丟下的他心情煩悶,於是主動找葉汲要了一支煙。

  葉汲看了他一眼,沒揍也沒罵,大方地分享了他一支,還借了他火。

  煙霧裊裊里,葉汲眉眼氤氳,深深吸了一口:“你師父曾經丟失過一段記憶。”

  沈羨彈彈菸灰:“我知道。”

  葉汲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會心平氣和地和這小子蹲在一起抽菸聊天,但他心裡憋了太多的事。他不是步蕨,做不到像個沒有底的寶箱似的守著那麼多秘密,這些天發生的一切逼得他快發瘋了,他又抽了一口:“那段記憶是他封印蛟龍時候的,那條蛟龍說起來和我還有點關聯。它在海中修行了近萬年,一直本本分分,我就沒當回事兒。結果有天我喝大了,在個山窩裡醉了幾個月沒回海里看看,就讓那長蟲找到機會出來興風作浪。從東海淹到大陸,死了不計其數的人,據說亡靈差點把泰山苦倒了。你師父正好閉關出來,二話沒說抄傢伙殺過去了。”

  沈羨聽他師父說過這段經歷,但他師父對於自己的豐功偉績經常是一帶而過,從不多提。現在想想,可能是害羞吧,雖然害羞這個詞和步蕨掛不上邊。但自從他師父跟了葉三後,倒是偶爾面紅耳赤,不堪調戲的樣子。

  媽的,便宜葉老三了,沈道君千年爆了一句粗口,表面上八風不動地繼續充當葉汲的樹洞:“然後呢?”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