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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放晴,那一道雷聲好像只是太清境某個神官的一時失手。

  但葉汲知道,那絕不是雷部神官的失手,因為那是一道帶有某種警告意味的天雷。

  他只是不知道,這道天雷,是落給自己的,還是給步蕨的……

  在江面等步蕨時候,葉汲拖著慘兮兮的胳膊費勁地去檢查了下兔猻的生死。

  漂浮在江水中的兔猻像一隻大型布偶,皮毛沾滿血污,半死不活地直哼哼。

  在葉汲來時,他哼得更響亮了。

  葉汲納悶地翻看了下它傷口,摸摸下巴:“這是睡著了,在打呼?”

  “……”兔猻立即憤怒地昂起頭,淚水噗噗向下直掉,“三大爺!我傷得那麼重!你覺得我會睡著嗎!”

  葉汲咧嘴一笑,兩排白牙亮得可以去做牙膏代言廣告:“喲!聲氣有力,眼神明亮,傷得不重啊。得嘞,別在這賣慘了。麻溜地滾回去看看冬無衣他們嗝屁了沒。沒嗝屁讓人過來清理現場,順便通知附近道門最近在外走動勤快點,別讓厲鬼給本市社會治安造成太大危害。”

  兔猻哭得淚如雨下,乾脆在江面上打起滾耍賴,翻起的水花將葉汲澆了個透心涼:“我不走!我不走!我好痛!我要二大爺親親抱抱!”

  “……”葉汲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聲色俱厲地大罵,“你個幾千年老妖在這賣個蛋的萌啊!再不滾蛋從明天開始吃貓糧!國產那種,不加罐頭!”

  兔猻倏地收聲,淚汪汪的大眼可憐巴巴地看了一眼黃泉眼。變回普通體型,“嚶”的一聲扭頭淚奔而去。

  葉汲被它“嚶”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慢吞吞地坐在蛟龍的骨架上,看看血流不止的胳膊,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很少經歷這麼慘重的挫敗,一戰幾乎擊垮了他橫行天地多年的自信。太久沒嘗過失敗的滋味,難得一次打擊就格外的沉重。

  但也只是幾乎而已,如果他這麼容易服輸,早幾千年被唐晏那老小子給收拾得屍骨無存了。

  他費勁力氣地單手給自己點了根煙,滿不在乎地想:逆境嘛,有助於磨鍊自我。滿則損,盈則虧……

  虧虧虧個屁啊!他狠狠地抽口煙,不爽就是不爽!尤其是那孫子一口一個寶貝兒叫步蕨時,他恨不得擰了他的頭當球踢!

  不行,葉汲一邊抽菸一邊慎重地琢磨,得在床上找個步蕨神志不清的機會把他那點藏家底的秘密給掏乾淨。

  在葉汲開始構想如何將步蕨做得神志不清時,步蕨踏浪而出,那一瞬間的神力蕩平江面,天地幾乎靜默了一刻。

  葉汲被獨屬於泰山府君的磅礴神力沖盪得呼吸一凜,但隨即在他沒發覺的那一秒,心臟的麻痹感被一股微妙的力量融合了。他沒有感受到在面對那個神秘神祇時,逼得心臟碎裂的壓迫感,反而通體像被步蕨的神力清洗了一遍,感官達到極致。步蕨明明在幾十米外,他卻好似近在咫尺。

  不是,是仿佛合二為一。

  聽見他每一秒的呼吸,感受到他每一寸的體溫。

  那是種非常奇妙的感覺,葉汲的雙眼在那瞬間看到了從未見多的諸多景象。

  大地之上,各色氣澤平穩流動,或成龍頭,或成虎象;江水之中,閃爍著各類生物的魂光,或黯淡陳舊,或明亮如新。

  他的耳畔聽見嘈嘈切切的種種私語,山川河流,無一不在對他傾訴細語。

  他朦朦朧朧地想,這就是步蕨眼中所聽所聞的世界嗎?

  水花的破碎聲,敲醒了恍惚的葉汲,步蕨站在他面前,這一刻的他無論外表還是氣質,都讓葉汲有種脫胎換骨般的感覺。

  可是定睛一看,人還是那個人。

  步蕨向他微微笑了一笑:“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黃泉眼裡是什麼嗎?”

  葉汲看著他,不自覺地問:“什麼?”

  步蕨張開五指,他的掌心裡一塊鮮紅的血肉有節奏的跳動著,依稀可以看出整體形狀:“我的心臟。”

  第八十三章

  “心臟?”葉汲臉色鐵青地看著步蕨的掌心, 不可置信地問,“你把自己的心臟一分為五, 分別放在黃泉眼裡?”對於神祇來說, 元神是維繫生命的根本, 神魂不滅,神祇不死。但不代表閒得蛋疼時可以掏出自己的心, 把它剁碎,放進黃泉眼裡醃上個千八百年。

  他想起剛才自己胳膊撕下條肉, 步蕨難受得都哭了出來,他無法想像這個人到底是怎麼對自己下這麼狠的手。他靜靜地看著步蕨,唇角勾起譏誚的弧度:“你是瘋子嗎?”

  步蕨愣了一下,葉汲尚算平靜的反應在他的意料之外, 但總體來說葉汲肯定是動怒了。步蕨明智地沒有選擇觸他的霉頭, 將那塊小小的心臟放入左邊的胸腔里:“其實,不是很痛。”

  葉汲的怒氣值被他一句話衝到頂峰,一把將人抓住拖到身前, 眼睛因為發怒亮得駭人,看上去像是要一口把步蕨活吞下去:“步老二,有沒有人告訴你,你這種把別人都當成蠢貨的自作聰明很礙眼?”

  步蕨沉默了下, 小聲地說:“沒有。”

  “……”葉汲恨得一口重重咬住他的脖子,牙齒陷入柔軟的皮肉里狠狠地摩擦, 動脈在他齒縫邊跳動。他是真得恨不能咬死這個不知死活的人,眼尾隱隱發紅, “現在呢,痛嗎?”

  動脈被人扣住的感覺很不好,尤其步蕨這具身體說到底是人身,沒有葉汲那麼強悍的承受能力。他被迫仰著脖子,呼吸變得短促,誠實地回答:“痛……”

  葉汲的心情並沒有好上幾分,反而因為他這種直接到讓人無奈的坦白更加暴躁。他陰鬱地咬著步蕨的脖子不放,舌尖無意識地舔著凸起的筋絡,像只尋思該怎麼拆吃獵物的大型貓科動物。

  步蕨心生異樣,很多時候葉汲給他的感覺完全不像是從水中化生的神祇,反倒像只大貓成精……

  高興時呼嚕嚕朝你亮處柔軟的腹部,可以隨意揉捏撫摸;生氣時則渾身炸毛,不客氣地亮出鋒利的爪牙,找機會一擊必殺。

  咬著咬著,兩人間的氛圍不知不覺地變了味,葉汲的舔舐開始具有某種暗示性的意味。這種意味讓步蕨臉色一變,雖然他兩隻有一夜親密接觸的經驗,但是那一夜豐富的經驗足以讓他銘記住葉汲很多獨特的習慣癖好。

  葉汲挺直的鼻樑抵在步蕨脆弱的動脈邊,步蕨選擇性的退讓令他十分興奮,剛剛大開殺戒後尚未平息的殺意和這種興奮交織在一起,燃燒起體內某種蠢蠢欲動的衝動。

  他說:“二哥,我們做吧。”

  “……”真是一個讓他絲毫都不意外的回答啊,話題到底是怎麼歪到這裡來的?步蕨百思不得其解,由著他在身上磨蹭,望著一覽無遺的江面,儘量心平氣和地和他商量,“在這裡不好吧,冬無衣他們還在等著我們呢。”

  開放的露天環境挑起葉汲惡劣的趣味,他在步蕨嘴角邊舔了舔,明亮銳利的眼眸里深深印刻步蕨的影子:“就這裡,趁著還沒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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