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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岐布回了他一個:“呸!”

  “……”

  另一頭,冬無衣慎重又委婉地問步蕨:“二爺,你真的和……”

  “在一起了,我主動的,沒被迫。”步蕨顯然這幾天被無數個人問過同樣的問題了,回答得又乾脆又果斷。

  “……”冬無衣倒吸一口氣,一臉崩潰,“葉老三這老流氓哪裡好啊!”

  步蕨想了想:“臉好吧……”

  這個回答簡直不能再有力了,受到衝擊的冬無衣默默走回自己工位。他心頭滴血地想近墨者黑果然是有道理的,二爺這才和葉老三處了幾天對象啊,已經墮落到用臉識人的庸俗境界裡了。

  冬無衣走後步蕨依然站在大衍堪輿圖前,圖上的風雲變幻落入他眼中,化為旁人看不穿的幽黑墨色。

  沒兩分鐘,又有一人慢騰騰地拖著步子挪到他身旁,囁嚅著喚了聲:“師祖……”

  “你師父告訴你了?”

  沈元悶悶地一連點頭,捏著衣角扭扭捏捏:“師祖,之前是我太放肆,沒大沒小。您老不要和我計較……”

  步蕨瞭然地問:“你師父讓你來認罪的?”他嘆了口氣,意興闌珊地說,“以前你師父不是這麼一板一眼無趣的人,他闖得禍不比葉汲少到哪裡。”

  沈元本來因為那句“步哥”被沈羨狠狠收拾了一頓,戰戰兢兢地過來,向這個看上去沒比他大多少歲的師祖賠罪。按照他師父的說法,必要的時候還要痛哭流涕磕頭認錯!

  現在一聽步蕨提起他師父的黑歷史,被揍服帖的膽子又蠢蠢欲動起來:“師祖,那師父挨過揍嗎?”

  “挨過,”步蕨回答得很淡然,“他三個同門裡就數他挨打最多,小錯十鞭,大錯二十鞭,再嚴重點丟後山自生自滅。”

  “……”沈元麻木地想,原來暴力毆打徒弟是他們師門的光輝傳統,現在叛出師門還來得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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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渾水摸魚的時光總過得很快,五點半的下班時間一到,在各種材料里昏昏欲睡的第四辦公室成員齊齊精神一振,歡脫地丟下紙筆奔向燕城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夜生活。

  今天輪到冬無衣和陸和值夜班,陸副主任站在二樓目送撒歡奔走的同事,內心感慨萬分,他們這個單位成立得倉促但經歷了幾次同生共死,現在總算步上正軌,辦公室里也多了幾分人情味。

  冬無衣裹著件不知道從哪掏出來的軍大衣,穿著拖鞋啪嗒啪嗒從衛生間裡放水出來,看到陸和神態慈祥地看著步蕨和葉汲並肩而行的背影,就像一個老父親目送兩個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傻兒子,不禁抖了個激靈:“主任啊,年底單位勞保發啥啊?”

  陸和唔了聲:“老幾樣吧,洗髮水、沐浴露毛巾等等。”

  “添一樣行不行啊。”

  “什麼?”

  冬無衣比了個小翅膀的造型:“領導,你懂的。”

  陸和看看他粗獷鬍鬚和鐵板似的胸肌,半天,面無表情地點頭:“知道了……”一滴冰涼落在他鼻尖,他疑惑地抬起頭。

  只見不久前還陽光普照的天空烏雲密布,零星白沫伴著北風徐徐落下,他伸手一接,愣在了那,不可思議地說,“下雪了?”

  第五十五章

  北風過境, 暴雪壓城。

  燕城某胡同的四合院裡,葉汲支起銅鍋添了兩塊碳, 將一盤盤生鮮蔬菜端上桌。兔猻趴在桌邊對著皮薄肉嫩的羔羊片垂涎欲滴, 爪子剛伸出去挨了結結實實一筷子, 葉汲斜睨:“活膩了是吧,也想下鍋?老二, 窗口冷,快過來, 要開鍋了。”

  步蕨站在熱氣模糊的菱花窗前,院子裡的藤椅被挪到了屋檐下,鵝毛似的飛雪密密麻麻從天而降,小池塘的邊緣已鑲了一圈白色的圍脖。他看了一會, 才走到桌邊坐下:“這雪下得有點奇怪, 天氣預報明明報了晴天。”

  葉汲正攪著麻醬,被步蕨的話逗樂了,嘲道:“步蕨同志, 容我提醒你,你是個神祇,信天氣預報不如信你自己的金口玉言。嘿,別用那眼神看我, 你男人我改邪歸正了,不玩弄天氣很多年了。”

  步蕨意思意思地相信了他下, 又看了一眼大雪飄灑的庭院。

  葉汲買的食材不多,吃完火鍋後他擺出燒烤架, 架起一條小羊腿。就著果木炭火一邊慢悠悠地烤著,一邊和步蕨搭話看新聞聯播,時不時在羊腿上刷上兩刷油。餐廳里溢滿了羊肉皮焦肉卷的香氣,把步蕨懷裡的兔猻饞得口水直飈,兩個金黃的眼珠子沒貼到滴油的羊腿上。

  步蕨漫不經心地撓著兔猻的頭,專注地看著和死神小學生一樣永不完結的新聞聯播,在聽到某條新聞時忽然微微坐直身子。那是條東海沿線大片城市突降暴雪的新聞,被主持人快言快語地播過。

  “東海這個天還在零上十度左右吧,雪下得確實不太正常。”葉汲攥著小刀,刷刷地從羊腿上削下一盤肉,捏了一把孜然勻勻灑上去,刀尖挑起一塊送到步蕨嘴邊。

  他對給步蕨餵食有種異樣的執著,不管步蕨多少次以自己手沒斷婉言拒絕,他仍鍥而不捨、屢敗屢戰。拒絕到最後,步蕨不知是被他的精神折服了,還是懶得和他拉鋸,索性他餵什麼吃什麼。

  “今天冬無衣值班,問問他大衍堪輿圖有沒有動靜。”

  步蕨吃了小半盤後表示飽了,葉汲便將剩下的羊肉掃盡肚子,在兔猻望穿秋水的眼神里將羊腿棒丟給它:“行,我問問。”

  在葉汲打電話的功夫,步蕨將碗筷收拾進廚房,兔猻捧著羊骨棒陪他一起洗碗,時不時捲起尾巴給他搭把手:“二大爺。”

  “嗯?”

  “你太縱容三爺了。”兔猻啃得滿嘴是油,舔舔爪上的肉末,意味深長地說,“你會把他慣壞的,他對你執念太深,要是有一天你忍受不了他的破德行,甩了他……”

  步蕨拎起盤子在水龍頭下沖刷,沉斂的眉眼在熱氣里顯得分外柔和,他笑了笑:“你三大爺沒你說得那麼不堪一擊,事實上,他成長得出乎我意料。從某個層面來說,他比我和唐晏更像最初的神祇。”

  兔猻兩個短爪捧著棒骨不解地看向他,它成妖也就一千多年,只來得及窺探到神祇與凡人共處的那個時代的最後一寸時光。二爺是它,也是那個時代三界所有生物所知道的最老資格的神官了,難道在他之前還有更為古老的神祇嗎?

  步蕨在它鼻尖上撇上一團泡沫:“還有,我不會甩了他的。要甩……”

  “我說你們兩洗個碗都能洗到深夜感情問題?”葉汲懶洋洋地靠在拉門邊,臉抽抽地看著一主一抽,“老二,咱兩婚姻生活才開始,你就想著分手,不太合適?”

  步蕨將碗筷放好,摘下毛巾擦手:“那我們談點別的,明天我下廚,你洗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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