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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汲瞬間聽懂了他的意思,喃喃道:“不至於吧,老大坐鎮太清境這麼多年,會陰溝翻船栽到一個掌文運的書呆子手裡。”

  “文華可不是書呆子。”步蕨又看了一眼已經沒有影子的破道觀,和他並肩慢慢朝下走,“在我沒入封印前,文華已經快升到雷部次座了。眾所周知,雷部眾神大部分是武神,戰功赫赫。他一個文神能力壓玉樞院他們,地位僅次玉府上卿君,想想就不會是個簡單角色。”

  葉汲的嬉皮笑臉不知何時收了起來,他踩倒一節枯枝,面向步蕨,略顯輕佻的眼角挑起鋒利的弧度:“他現在可不是雷部次座,玉府上卿君隱退已久,傳言下落不明。文華已經將他取而代之,成為雷部首座了。”

  步蕨輕聲說:“真令人驚訝,僅僅一千八百年,就改變了太清境的勢力格局。”

  “他會是宗瑛背後的人嗎?”

  “誰知道呢?”步蕨微微笑了一笑,從取回又一部分神力後他的相貌沒有太大的改變,但不經意的一眼就會不由自主地覺得他變了,變得更加內斂深邃,變得更加無法捉摸,“不希望我回來的人很多,他也許只是其中一個。”

  他滿不在乎地撓了撓狐狸的下巴,撓得它舒服得直呼嚕呼嚕,“想太多是庸人自擾,再說,天塌了有唐晏頂著呢。”

  葉汲眼角的笑意越來越明顯,聽到最後一句話時忍不住朗聲大笑,陽光將他的五官勾勒得挺立分明,他說:“老二,我就喜歡你這坑人不眨眼的勁兒,賊雞兒壞了。”他仰起頭,眼底澄澈如碎了的湖光,“老二,你問過我,如果有一天你我最終消失在天地間,最後那段時間我會做什麼。當時太激動了,沒有回答你。我現在告訴你,還來得及嗎?”

  步蕨幽黑的眼睛裡映出男人認真的臉龐,良久,他說:“來得及。”

  葉汲握起步蕨的手,滾燙而堅定:“最後那段時間,我一定會和你在一起。無論等待我們的會是怎樣的敵人,怎樣的危險,我都希望和你共同面對,可以嗎?”

  步蕨沉默了片刻,抬手貼在男人略顯粗糙的臉頰上,低聲道:“好。”

  從他與葉汲重逢的那天起,從他主動向這個男人伸出手的那天起,他兩的命運就註定糾纏在了一起,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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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家事件的後續處理讓陸副主任和他的同事在山城足足滯留了近半個月。半個月裡宗鳴有驚無險地在鬼門關前晃了一圈,以驚人的速度從ICU轉到了普通病房;葉汲以步蕨身體虛弱需要照顧的理由,明目張胆地帶著人消極怠工,在宛如異次元的山城裡成天亂逛,流連當地特色小吃攤。

  真正虛弱倒霉的沈元被他良心發現的師父帶在身邊,寸步不離地看護,說是看護其實就是定了個鬧鐘,在加班加點時想起來餵兩口藥湯。敷衍得連葉汲都看不下去了,將沈元化成人形,打包丟到醫院和宗鳴一個病房作伴去了。

  “大徒弟,你這樣不行,一點都沒繼承到你師父善良美好、愛護幼崽的品德。”葉汲捧著碗紅糖冰粉,優哉游哉地疊著雙腿,自己吃一口,被齁得直皺眉,馬上轉過頭,“老二。”

  正在琢磨簽文的步蕨眼皮都沒撩,張開嘴,完全沒留意葉汲一勺勺餵給自己的是什麼。

  沈羨被他兩旁若無人的秀恩愛簡直閃瞎了眼,奈何秀恩愛的對象是自家師父。他蹲在寒風凜冽、寥寥無人的街頭,忍氣吞聲地說:“我說師父你們特意跑過來幹嘛的?”

  他加班在這守株待兔,他們專程來餵自己吃狗糧,還有沒有天理了???

  “這不,瞎逛逛到這,剛好碰見你,來打聲招呼嗎?”葉汲將空碗準確無誤地拋進垃圾桶里,“鬼獄補上了,可難免有幾條漏網之魚,漏出來的手上都是沾著無數條人命的厲鬼。你師父擔心你應對不了,關懷關懷你。你好胳膊好腿沒少塊肉,那我們就走了。”

  葉汲迫不及待地拉起步蕨,遠離這個戀師情節嚴重的巨型“雛鳥”。

  步蕨忽然說等等,對葉汲說:“你先到對面等我,馬上就來。”

  “……”葉汲陰森森地看了眼沈羨,不情不願地走向馬路對面。

  “為什麼不去看沈元?”步蕨問。

  沈羨愣了一下:“這段時間太忙了。”

  步蕨搖了搖頭:“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問,沈元是你的徒弟,你卻避免和他接觸,你在害怕什麼?”

  沈羨不言語。

  “你在擔心會重蹈覆轍,你不知道該怎麼教養這個徒弟。沈元的性格跳脫張狂,和曾經的你有幾分相像。你擔心教出一個當年的自己,犯下不可原諒的大錯,對嗎?”步蕨用的是疑問句,可語氣卻是不容置疑。

  沈羨的側臉在夜色里看不出什麼表情,在很久前從步蕨死後,他就習慣了用這副神情面對所有的人和事。

  步蕨嘆了口氣:“那你為什麼要收他做徒弟呢?”

  沈羨臉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下:“阿元,他是我在載川山腳撿到的。那時,他快死了。”

  “所以你撿到他只是為了救他?”

  沈羨不置可否。

  步蕨微微一笑,眉目柔和:“可你給他取名為元。元,始也,一切從新。你不承認也好,沒發覺也罷,你在這個孩子身上寄予了無比深厚的期望。”他拍拍沈羨的肩,“沈元不是你,你也不是當年的我。我很高興,師門一脈能在你手上傳承下去。哪怕是一寸薪火,一點希望。既然你選擇將它重新點燃,就不要輕易讓它熄滅在你手上。”

  沈羨的肩膀不易察覺地一顫,步蕨將空白的簽文放在他手裡:“那孩子的琴彈得實在糟糕,我以前教過你,不以六律不正五音。他對音律沒有天賦,你也不必強求。你師妹以繡入道,師弟則從商有悟,你看看他有沒有其他路子可以走。”

  步蕨的手機響起。

  葉汲站在馬路那頭,循循善誘地問:“老二,教育完大徒弟了嗎?我們訂的火鍋店快排到號了,再不去好吃的毛肚就吃不到了喲。”

  步蕨溫柔地說:“之前訂不到位子的時候,你不是說沒關係,帶我去東海吃海鮮的嗎,嗯?”

  “……”沈羨和葉汲同時在心裡日了一隻狗。

  ——他們果然還是特意來秀恩愛的吧,對的吧,就是的吧?!

  ——我了個去的,老二實力增長後,黑聖母人設駕馭得越來越純熟了!

  “你好好想想吧。”步蕨點到即止,他不疾不徐地穿過馬路,朝等在路燈下的葉汲走去。

  沈羨看著那道和記憶里截然不同的身影,又低頭看向手中的竹籤,無聲地嘆了口氣。

  ……

  第二天,沈羨到達病房的時候,沈元正盤腿精神奕奕地坐在病床上,和宗鳴還有岐布鬥地主。

  病房裡幸好只住了宗鳴和他兩個病人,否則普通病人乍然見到一隻油光水滑的肥鳥叼起幾張牌狠狠扔下去,大叫一聲:“王炸!”沒準會被活活嚇進ICU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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