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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即使距事發已有一晚,這個想法仍留在腦海的某個角落,揮之不去。或許自己會因為這起命案失去很多東西,但也許能知道什麼重大內情。

  美佐子和昨夜一樣微微搖頭。她又深呼一口氣,準備回別館——

  “少夫人。”

  身後傳來喚她的聲音。回頭一看,一個身材不高、體格健壯的男人朝她走來,身邊還跟了一個臉色不佳的男人。這兩人昨天沒見過,但美佐子覺得應該是警察。果然不出所料,身材不高的男人拿出黑色的證件,報上姓名。他是縣警總部的西方警部。

  “我們想更仔細地看一下書房,不知現在有人在主屋嗎?”西方的口氣很溫和。

  “有,我想今天大家都在。”

  美佐子帶兩名刑警去主屋。一進玄關,美佐子要他們稍待,進屋去叫亞耶子。亞耶子剛化完妝。

  “是嗎?來得挺早的嘛。”美佐子告知警察來訪,亞耶子對著鏡子蹙眉。

  “他們說想再看一次書房。”

  “又要看?真拿他們沒辦法。”亞耶子確認口紅己塗好,嘆了口氣。

  兩人走到玄關時,看到警察們打開鞋櫃,毫不客氣地往裡頭瞧,就連她們的腳步聲也不理會。美佐子為他們放好拖鞋,他們才總算關上鞋櫃的門,邊打招呼邊脫鞋。

  美佐子打算離開,便穿上涼鞋。這時,西方警部卻看著她的腳邊,舉手示意道:“不好意思,請你稍微抬一下腳。”

  美佐子往後退了一步。地板上粘著一張像白色小紙片的東

  西。西方用戴了手套的手慎重地撿起,說:“好像是花瓣。”

  “今天早上好像還沒打掃。”客人指出玄關不乾淨,亞耶子為此辯解。

  然而,西方似乎對花瓣很感興趣,看著裝飾在凸窗上的紫色番紅花,問道:“這花是什麼時候插在這裡的?”

  “大約三天前。”亞耶子不安地回答。

  “哦。”西方若有所思地盯著手中的白色花瓣,然後一改之前溫和的態度,一臉嚴肅地問,“去看書房之前,能不能先讓我提幾個問題?”

  2

  勇作站在統和醫科大學門前時,一股莫名的感慨在心中蕩漾。從前好幾次想進入這道門,卻總是被命運女神拒絕。當時,他絕未想到,十幾年後自己竟以這種形式進去。

  勇作無法準確想起,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想當醫生的。初中畢業的時候,他就已確立人生目標,所以這一念頭應該在那之前就已萌芽。

  他有這樣的夢想絕對受到了紅磚醫院的影響。從念小學起,每當他要思考問題,或有事猶豫不決時,就會到紅磚醫院的院子中散步。漸漸地,他開始對醫院感興趣,憧憬醫生精神抖擻、大步向前的身影。

  除了這個單純的憧憬,還有一個理由,就是躋身上層社會。勇作家稱不上富裕,想一口氣升至上流階層,當醫生無疑是一條切實可行的路。

  當勇作說出這個夢想的時候,父親眼中閃爍著光芒。他說:“別放棄這個夢想!你一定要當上醫生!而且不是半吊子的醫

  生,是了不起的醫學博士。你要拿到諾貝爾獎,讓我高興高興。”

  父親死後,勇作才知道父親也曾經想成為醫生。他在父親的舊書櫃中發現了幾本醫學書籍。

  然而,勇作的夢想沒有實現,諷刺的是他走上了和父親完全相同的道路。

  今天,他以一個警察的身份來到統和醫科大學,看到這裡的學生個個昂首闊步,心裡有一種苦澀的滋味。

  “你在發什麼愣?”織田對他說。這個男人身材魁梧,說話時經常給人一種壓迫感。勇作常想,他大概從小就想當警察。

  勇作應了聲“沒什麼”,加快了腳步。

  統和醫科大學占地廣闊,最高不過四層樓的校舍,其間的距離都頗為遙遠,給人一種相當寬敞舒適的印象。這所大學歷史悠久,校園中有好幾棟稱為博物館也不為過的建築。

  勇作他們要前往的校舍位於距學生來往的幹道相當遠的地方。那果然是一棟相當古老的建築物,藤蔓像一張網般攀附在牆上。

  織田毫不遲疑地走進那棟建築,勇作跟在他身後上樓。織田今天早上打電話約時間時,好像順便問了教室的準確位置。

  上了二樓,織田在第三教室門前停下腳步。門前貼了一小張時間表,上頭並列著五個名字,以磁鐵表示每人所在的位置。瓜生晃彥的名字在表格最上面,紅色的磁鐵放在“研究室內”的格子裡,其他人好像都在別處。

  織田瞄了一眼手錶,點了點頭,然後敲門。馬上有人應聲,傳來漸漸走近的腳步聲。勇作緊張得握緊雙拳。

  大門打開,出現了一個身穿白袍的男人。勇作看著那張臉——正是瓜生晃彥。他的臉孔變得成熟了,和年齡相符,但濃眉和細瘦堅挺的鼻子一如往日。

  織田報上姓名,低頭說:“不好意思,今天在你百忙之中前來打擾。”

  “沒有關係。請進,不過裡面很亂……”晃彥敞開大門,招呼兩人入內,但當他看到躲在織田背後的勇作時,話音突然中斷。

  “和倉……”晃彥脫口說道。

  勇作感到一種莫名的心安,原來他還記得我。

  “很久不見。”勇作禮貌地低頭行禮。

  晃彥看在眼裡,應該會覺得勇作氣色不好,而且比以前瘦了一大圈。

  “你們認識?”織田一臉吃驚地問勇作。

  “是,有點交情,他是我以前的同學……你好嗎?”晃彥說道。

  “還不錯。”

  “原來你做了警察。”晃彥上下打量勇作,露出理解的表情,點了點頭。

  “這幾年發生了很多事情。”

  “感覺得出來,先進來再說。”

  晃彥帶他們來到一套待客用的簡陋沙發前。

  勇作環顧室內,窗邊排放著四張桌子,大概是學生使用的。房間另一頭有一面屏風,對面似乎是助教——晃彥使用的空間。

  三人面對面坐下,織田遞出名片。

  “唔,你是……刑事部搜查一科的警部啊。”修晃彥看著名片低聲說。

  “這位是我們轄區島津警局的和倉巡查部長。”織田格外詳細地介紹勇作。

  “哦。”晃彥點頭,眼神似在思考兩名刑警頭銜的差異。

  勇作低下頭,咬緊牙根。如果能解釋,他很想告訴晃彥,高中畢業進入警校後,自己是多麼努力才爬到今天的位子。

  “真巧,沒想到老師跟和倉以前竟然是同學。”

  “是啊。”晃彥回答。

  勇作低著頭打開記事本。

  “我們因為工作的關係見過很多人,但很少遇到熟人。好,請你們改天再好好敘舊,可以進入正題嗎?”織田婉轉地問。

  “嗯,請說。”

  “不好意思。那麼,這件事情我想你應該知道——”織田大致說明案情後,問了幾個關於十字弓的問題,確認瓜生直明如何得到十字弓,又從何時起保管在書房裡。晃彥的回答幾乎和調查結果一致。

  “包括那把十字弓在內的收藏品是在七七的晚上公之干眾的嗎?”

  “正是。”

  “有沒有人在當時或之後對那把弓表現出濃厚的興趣,像提出命中率高低或能否殺人之類的問題?”

  晃彥微微皺起眉頭。“這話聽起來很嚇人。”

  “不好意思,因為發生了嚇人的事情。”織田微微低頭。

  “據我所知,沒有。”晃彥回答,“畢竟,親戚們感興趣的僅限於有價值的藝術品。”

  “的確,撇開遺產價值不談,比起毫不起眼的武器收藏品,眾人的興趣集中在美麗的畫作上也是理所當然的。”織田順著他的話說。

  “不,請不用作那種善意的解釋。”晃彥用一種稍嫌冷酷的語調說,“雖然我無意說親戚的壞話,但他們的欲望之深,不可等閒視之。”

  “哦?”織田微微探身向前,“聽你這麼一說,遇害的須貝先生的財產似乎也不可小覷。這次發生命案之後,也會出現他的財產繼承人吧?”

  “老實說,應該會有很多人暗自竊喜。”晃彥面不改色,用極為公事化的口吻說道,“財產繼承人是他太太和三個孩子,說不定太太的娘家和兩個女兒的婆家都開始考慮錢的用法了。親戚中也有人因為投資失敗而焦頭爛額。對那種人而言,這次財產繼承就像一記逆轉滿貫全壘打一樣,對吧?當然,我也不能因為這樣就說他們對須貝先生怎麼了。警方應該調查過這種事情了吧?”

  “不,這方面還沒調查清楚。”織田慌張地搔搔鼻翼,“提到繼承,你有沒有想到其他事情?你是瓜生前社長的兒子,應

  該聽過許多和須貝先生相關的事情。”

  “很遺憾,沒有。”晃彥毫不客氣地回答,“如果我有意繼承公司,父親會告訴我許多事情,但如你所見,我進入了另一個領域,所以並不知道他的事。”

  “大概是吧。”織田遺憾地點頭,然後擠出笑容說,“對了,用來行兇的十字弓是從府上偷出來的,這點應該不會錯。我們有件事想向所有知道這把弓的人確認……”

  “不在場證明?”織田說話吞吞吐吐,晃彥似乎察覺到他想說什麼,開門見山地問。

  “正是。可以告訴我,昨天中午十二點到下午一點之間,你在哪裡嗎?這只是例行公事,只要沒有疑點,就不會給你添麻煩,我們也不會告訴其他人。”

  “告訴也無妨,請稍等。”晃彥站起身,拿了一本藍色的記事本回來。

  “昨天中午,我在這裡吃午飯,叫了大學旁邊一家叫‘味福’的店的外送套餐。”晃彥說出那家店的電話號碼和地址。

  織田迅速記錄下來,問道:“吃午飯的時候,有誰和你在一起嗎?”

  “這個嘛,學生進進出出的,我不記得了。”

  “有人打電話來嗎?”

  “沒有。”

  “你上午去過別的地方嗎?”

  “沒有,我昨天一直待在這裡。快要召開學會了,我忙著寫論文。”晃彥拉起袖子,低頭看了手錶一眼,仿佛在說:所以我沒有閒工夫和你窮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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