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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恪昭被噎了片刻,忿忿道:“是不是我給了休書,你就回屏城?”

  “休書麼,你敢給我就敢收,”歲行雲冷笑睨他,“至於回不回屏城,待我有了休書在手,你就更管不著了。”

  兩人的目光僵持許久,最終還是李恪昭敗下陣來。他展臂擁她入懷,下頜抵住她的發頂,沉沉冷嗓里藏著一絲疲憊的忐忑。

  “若真到了兵戎相見的地步,那時誰都無人性可講的。你懂嗎?我不想讓你看到那些。”

  他不但是要護她萬全,更不想讓她直面人性中最冰涼的至惡。

  “原來是心疼我。”歲行雲以指輕觸他的腮邊,眼底有溫柔漣漪。

  她上輩子出身市井之家,國祚權柄之爭對她來說只是書冊上三言兩語、塵埃落定的勝負結局而已。

  她能明白其間會有無數兇險與血腥,卻很難想像過程細節。

  她曾戍守邊關,“來”這裡後也經歷過戰場的刀光劍影,對血淋淋的生死也算司空見慣。但她的刀口從未面對過自己人。

  過往她忠誠勇毅守護過的一切,全都基於正直熱血的坦蕩信念。

  “我承認,血親手足之間的內鬥相殘,對我來說過於陌生,也過於殘酷。可是李恪昭,你還記得當年在儀梁初見那日,我對你說過的話嗎?若你記得,就該明白我是不會走的。”

  那是新婚夜的翌日清晨,歲行雲在喜房內歃血盟誓——

  從此,若遇暗箭則捐軀為盾,若遭敵阻則灑血開路。此生無論刀山火海,不負不叛。

  歲小將軍有諾必踐,絕不會因兩人之間關係的改變而食言。

  “李恪昭,你乖些,這回聽我的。事不宜遲,讓天樞快馬加急回屏城搬兵。”

  李恪昭聽出她語氣里不容撼動的堅持,心知是勸不動了,便緩緩閉目,將她緊緊抱在懷中:“好。”

  *****

  縉王於十二月廿五召見王叔李晏清、國士葉尹、國相李唯原,廿六日即傳令李恪昭夫婦暫留王都,顯然是對李恪昭有了與從前不同的考量。

  但奇怪的是,在那道王令將李恪昭推上風口浪尖之後,縉王再無旁的動靜。

  元月初六,各府開朝複印。

  縉王因寒疾加重不克朝務,諸事由國相李唯原及王叔李晏清暫代,國士葉尹協理。

  三人並無大動作,只讓一切事務均遵照年前的模樣運轉,全無與六公子府接觸的跡象。

  包括李恪昭在內的諸位公子每日進宮問安,只被允許在寢殿外行禮,無人有幸進殿面見。

  如此到了元月上旬,遂錦城內的風向便隱隱有了搖擺之勢。

  “君上究竟在想什麼?他不知這樣會害你陷入險境嗎?”歲行雲托腮靠在窗畔,百思不得其解。

  “就算顧忌太子尚在,不便與你多說什麼,至少也該將東郊大營的王師兵符換人執掌啊!還有王城衛主將靳寒……”

  若真出事,這兩人的立場可想而知。縉王既有意讓李恪昭繼任儲君,為何又放任三公子、五公子擁有隨時能將李恪昭剁成泥的助力?

  李恪昭盤腿坐在桌案前,手執竹簡,平靜道:“他還在猶豫。”

  “他?你是說君上?為何猶豫?這到底是想要你繼位還是想要你命?”歲行雲心中不忿,語氣也有些沖了。

  若非還記得對方是李恪昭的親生父親,她甚至想罵人。

  “他在猶豫,是要我繼位,還是要我的命。”李恪昭淡垂眼睫,語氣波瀾不驚。

  歲行雲聽得毛骨悚然,張口結舌:“什、什麼意思?這老人家都一把年紀了,考慮事情不至於如此、如此極端……吧?他圖什麼呀?”

  “無咎。”李恪昭只說了這兩字。

  “無咎怎麼了?無咎已然拋棄了公子身份,隱姓埋名過得跟江湖遊俠似的,這還不夠麼?”歲行雲眉心蹙緊,困惑到極點,忍不住猛撓頭。

  再是君王無情,那不也還有“虎毒不食子”之說麼?再如何,無咎也是縉王親骨肉啊!

  而且,無咎的存在,對李恪昭繼位有什麼影響?想不出啊。

  “想不明白就別想,”李恪昭無意解釋個中隱秘內情,只是扭頭瞥她一眼,“也別撓頭了,會禿。”

  “滾!”歲行雲險些被他氣吐血,“我跟你說生死攸關的大事,你卻只在乎我會不會禿?!”

  李恪昭唇角輕揚,悄悄露出點“扯了心愛小姑娘辮子”的惡劣淺笑。

  仿佛又成了當年在儀梁時那個暗著搗蛋的少年。

  *****

  就在李恪昭與歲行雲耐心等待援軍的時候,三公子李恪彰、五公子李恪揚卻愈發躁動不安了。

  李恪昭在蔡國為質那幾年並未閒著,早早便讓無咎設法在王都內幾位公子府中埋了眼線,因此他對兩位兄長的動向雖不能說了如指掌,卻絕不至於一無所知。

  伏虎每日將眼線們遞來的消息稟至李恪昭處:

  三公子透過各種人脈,分別向王叔李晏清、國士葉尹、國相李唯原旁敲側擊地打聽,想知道當初李恪昭呈交縉王的那份奏報上究竟寫了什麼,這三人卻始終守口如瓶、滴水不漏。

  這三人是縉王最信任的人,他們的嘴哪會輕易被誰撬開。在縉王主意未定之前,任何想從他們三人口中套話的舉動都是徒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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