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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有“太子病危,繼任儲君人選不明”這個隱情在,遂錦城內的氣氛與往年此時自大有不同。

  此時距離十二月十五的大朝會尚有十餘日的間隙,提前抵達王都的人們便忙中偷閒,與長居此地的故交舊友走動一番。

  三公子李恪彰、五公子李恪揚皆放下身段,主動前往各位臣子們的居所,親切寒暄、贈送些貴重但並不出格的“過冬禮”之類,其心思昭然若揭。

  而李恪昭只在初到的前兩日,帶著歲行雲一道,分別拜見了自己的啟蒙恩師姬名揚、武夫子夏侯密。

  兩位尊長年事已高,許多年前就已不涉朝局,家族權柄也移交到子侄輩手中。

  飽學的姬名揚如今只在自家私塾開堂授業,而年輕時有“縉國第一劍客”之稱的夏侯密則頂著“信原君”這個富貴但無實權的封爵,頤養天年、含飴弄孫。

  正所謂“人走茶涼”,兩位耄耋長者皆已淡出縉國朝堂二十年,如今國中有頭有臉、躊躇滿志的年輕一輩們大都不太清楚他倆早年的顯赫榮光,更遑論登門拜訪了。

  對於從前的弟子李恪昭攜妻子鄭重拜訪,兩位老人家既感慨又欣慰,卻只能嘆息他生不逢時——

  兩位師長都已無實力再助他分毫了。

  李恪昭回到王都,三公子、五公子對他的動向自是密切關注。得知他僅僅拜訪過姬名揚與夏侯密,詫異之餘又不免嘀咕,看不透李恪昭葫蘆里賣什麼藥。

  其實李恪昭拜訪這二人毫無利益企圖,只是單純帶妻子見見自己的啟蒙恩師而已。

  *****

  自拜訪過姬名揚與夏侯密,李恪昭便在府中八風不動,僅在十二月初十這日在府中接待了同樣前來趕赴大朝會的宜陽君公仲廉。

  公仲廉得知李恪昭回到遂錦後這麼多日,只拜訪了姬名揚、夏侯密這兩個於他毫無助益之人,不免為他著急。

  公仲廉心急火燎地猛吹鬍子:“莫非你是怕頻繁與朝臣走動會招來非議?這顧慮全然多餘。眼下是年末,各家走動是人之常情,誰能挑你錯處?”

  也正是因為年末這個契機,三公子、五公子才毫無顧忌地與朝臣們走動親近。

  李恪昭搖頭,卻不解釋什麼,只是輕描淡寫道:“並未顧慮什麼,只是沒必要。”

  雖知這外甥素來是個極有主張定見的人,公仲廉還是忍不住苦口婆心勸了一番,也算是盡到了身為舅父的道義。

  不過李恪昭對他的種種提點完全左耳進右耳出,送客過後,便去後院尋了歲行雲,陪著一道進了書房。

  “又要寫那份奏報了麼?”歲行雲頭枕在他腿上,懶洋洋打了個呵欠,“從回到遂錦就開始寫,改來改去沒個完。是大朝會那日要當眾遞交給君上?”

  “不是。待到月底離開時再單獨呈交給君父。”李恪昭略勾唇,垂眸覷她。

  “我請你進書房來陪,原還指著你能貼心地替我研墨添水之類。你倒好,竟拿我做枕頭?!”

  入冬之後,團山屯軍各項事務大致捋順,歲行雲閒散許多,只要軍尉府無事,她便躲在家吃吃睡睡,恨不得將之前半年的忙碌疲憊一次補足,能躺著絕不坐著。

  到了遂錦後更是愈發貪睡,隨時都在打呵欠。

  歲行雲笑著閉目,口齒不清地嘟嘟囔囔:“研墨添水?你自己沒手麼?以往我上團山練兵時可沒請過你幫我扛刀。也別指望我六公子我替你謄抄。當年在儀梁時,也不知是誰寫了個‘丑’字嘲我。”

  “你近來愈發愛翻舊帳,”李恪昭自知理虧,溫厚手掌蓋住她的眼皮,“罷了,我認命給你做枕頭。一天天的,也不知哪兒來這麼多瞌睡。”

  就這麼左手替她遮著光,右手執筆蘸墨,繼續字斟句酌地修改那份對他來說至關重要的奏報。

  眼皮被溫熱掌心柔和煨住,歲行雲的呼吸漸漸平穩,眼見就要進入綿甜酣夢。

  突然,仿佛有一道悶雷在她腦中炸響。

  她驚駭睜眼,猛地跳了起來,居高臨下瞪著李恪昭。

  李恪昭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大動靜嚇了一跳,筆尖走偏,在竹簡上劃出斜斜一撇,顯然新寫的這遍又作廢了。

  他沉聲回瞪她:“歲行雲,你……”

  歲行雲腦中亂糟糟,自己也不懂自己在說什麼:“我、我沒事,我很好。我只是突然想起,似乎有兩三個月沒來癸水了,而已。”

  李恪昭傻眼良久,倏地站起身來:“……而已?!”

  分明是“人命”關天的大事,而什麼已!

  李恪昭如臨大敵,火急火燎求見了縉王,延請太醫往府中替歲行雲診脈。

  太醫診脈的結果是:疲累久積,加之冬寒重眠,只需安生修養,膳食滋補,過一陣就無事了。

  送走太醫後,白激動一場的兩個傻子大眼瞪小眼,好半晌才緩過神,雙雙沒好氣地笑出了聲。

  *****

  十二月十五,一年一度的大朝會如期到來。

  包括李恪昭在內的各地主政者們依次稟了當年政績,王君及卿大夫們再輪流質詢與關切,之後便是嘉許封賞之類。

  一切仿佛與往年沒什麼不同,直到三公子妻舅、上陽君陳之道捧芴而出,彈劾六公子李恪昭的屏城新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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