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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這種外表,讓小段覺得對方是個頭腦簡單性情文靜的柔順女子,於是自信滿滿的他便加強了攻勢。烈日下大家一起出外考察的時候,小段總是殷勤地單獨撐起一把傘給連東。大家一起吃飯的時候,嘴裡又說著:“來來來,這個菜好吃。”把菜盤特地挪到連東面前。如此種種,不但被冷落的眾人面上過不去,連東自己更是尷尬無比,依她平日的脾氣,恨不得把那盤菜直接扣到小段頭上走人。

  聽到這裡,大家同情無比。但是,仙姑自豪地說:“我可是帶著任務而來的,肩負著研究會眾人的殷切期望。”大家鼓掌,章翰洋一邊拿著老頭樂給大猩猩撓頭,一邊嘿嘿冷笑。

  然而事實上那一陣子,因為小段的殷勤,仙姑被同組的人嘲笑地快要發飈了,以她的耐性能堅持下去實屬不易。仙姑曾經問過小段家裡是做什麼的,小段輕描淡寫地說:“我父母都是機關里退休的。哎,一生清廉,兩袖清風啊。”說罷還清高地看了看仙姑。那意思不知道是自傲還是試探。仙姑本著人格研究最高的職業精神,強忍一巴掌打飛他的衝動微笑。

  眼看就要冷場,仙姑只好又沒話找話說:“你家裡就爸爸媽媽嗎?沒有兄弟姐妹?”

  聽到這話小段的神情有點不太自然:“我有個姐姐。”

  仙姑好奇:“她也跟你們一起住?”

  小段有點惆悵:“沒有啊。她和你在一個城市,在證券公司做事。忙得很,公司離不開她,已經好幾年沒回來了。”

  仙姑心裡一動:“證券公司,那很有能耐啊。你為什麼不跟她一起出去呢?”

  小段眼中有嚮往,但隨即又恢復了常態:“我不喜歡靠人。再說,大城市是有錢人住的地方,沒錢去那呆著幹嘛,自己找罪受啊?”

  小段當著和尚罵禿子,仙姑臉色有點不好看,不過還是忍下來了。但繼續再問小段他家裡的事情,他就總是岔開話題了。

  話說回來,當地其他工作人員看到小段的行徑,也頗為不屑。有好事者,名小包和小廖者便來旁敲側擊地提醒仙姑小心小段。看著小包小廖那故作神秘,欲言又止的模樣,仙姑便知道,阻人八卦會遭怨恨的,於是,趁機就將小段的身世來了個大起底。

  根據好事者所爆,小段的父親退休前的確是在機關做事,不過,是市委大院的門衛。他爸快四十歲才結婚,他媽是從農村來的,瘸了一條腿,但為人很潑辣能幹,善於鑽營,所以雖然小段他爸只是個門衛,但他們家也混上了分房。小包說到這裡還帶上幾分邪惡的笑容補充道:“院子裡的人沒人不同情老段的。整天都看到他老婆一瘸一拐還老往主管分房的領導家裡跑,甚至到清晨才從人家家裡出來。”

  看到報料者如此熱心,仙姑連忙把心中的疑惑拿出來問:“聽說他有個姐姐?”

  小包奇怪:“沒有聽說過啊。”

  小廖用手杵了杵同伴:“怎麼沒有!就是那個過繼給人的呀!”

  小包這才哦的一聲恍然大悟,娓娓道來。原來小段其實是超生的,他上面本有個姐姐。但為了多生一個,也為了討好膝下無兒的主管分房領導,小段媽就把這個女兒給了人家。沒想到這個女兒十分帶運,剛過繼到人家家裡,那家便生了一個男孩,那領導也升了官,於是小段家也便和這個女兒慢慢脫離了關係。

  仙姑問:“那這個姐姐現在怎麼樣了?”

  好事者小廖顯然不理解為什麼仙姑對姐姐這麼感興趣,但還是繼續爆料:“那女孩可能耐了,雖然給了人家,跟段家也沒什麼關係了。但她讀書成績很好,還在省里得過數學競賽名次呢。後來她考上大學以後,就沒見回來了,真是飛上高枝不認故人啊。

  小包顯然有不同看法:“不管怎麼說,那收養她的一家也沒少得她的益=了。這女孩從小就很懂事,照顧她那個名義上的弟弟上學放學,做家務,輔導功課無所不做,等於白得了一個不要錢的小保姆。”

  小廖也點頭:“也是啊,我姐姐和她是中學同學呢,她叫什麼名字來著?好像是叫段津津!”

  47. 我是段津津

  從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人要帶著面具生活。就像我的母親那樣。對,我始終只承認我的這一個母親。無論她在家裡怎麼咬牙切齒地咒罵所有比父親混得好的人以及他們的老婆,出了門,她始終保持著那樣一副謙卑而隨和的笑容。以至於到了現在,我在外面待人接物的時候,也會有一瞬間的恍惚,因為自己臉上所帶的笑,竟與母親當年一模一樣。是她的面具,一絲不差地帶在了我的臉上麼?

  當然,一切的獲得都不是偶然的。我始終相信,人要學習,才有進步,我得來的一切,一點一滴,都是我爭取來的。那些一出生就擁有一切的人,永遠沒辦法理解我得到每一件東西所付出的努力,所得到的成就感。我人生中得到的第一件有用的東西,就是臉上這個面具。而它的獲得,同樣也伴隨著痛苦的回憶。那是還在咿呀學語的我在親戚面前叫出媽媽背後咒罵小姨的稱呼的時候,天真爛漫的我什麼都不知道,只感覺大人們的臉瞬間就冷了下來。而我收穫的是親戚們走後母親關上門的一頓毒打。

  小孩子就像動物,什麼都不懂,比人弱小。如果有人打她,她會痛苦。她的本能叫她要避開這痛苦,所以她就不會再不服從打她的人。就像一條狗一樣,形成了條件反射,服從比自己強大的,也學會了用給予人痛苦這種方式來取得別人的服從。在痛苦的經驗中,我學會給自己戴上了面具,卑微而謙和的笑容,雖然未必能得到別人的歡心,可也很難受到別人的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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