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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消朝這邊走過來,將胳膊靠在南尋身邊的石欄上,問道:“師兄在出神憂思什麼?”

  南尋問他:“聽說你最近跟琪王走得很近?”

  葉消眼神閃了閃,笑道:“誰跟他走得近?我就是救過他一回,他就糾纏不清的要報恩什麼的。其實誰稀罕吶。”

  “閩西幾十年前轟動過的戰爭,應該就是兩候叛亂,其間的詳細我並不清楚,這位琪王殿下身在朝堂,一定詳知內情,你幫我問問吧。”

  “我去問他?”葉消一臉嫌棄:“我能不能不去?我好不易才躲開他幾日……”

  “不行。”南尋忽然看他一眼,雖不冷不淡,不輕不重,但也嚇得葉消心思一縮,這人連掌門父親在世都不怕,就是唯獨怕大師兄。

  第二日,蕭傾暮又給南尋輸了內力,午飯後,兩人坐在涼亭外曬太陽,葉消就回來了。

  “師兄,都跟華戎問清楚了。”

  “他跟你說了什麼?”南尋直接問。

  “你說的那位阿術和錦鶴,應該分別是江令侯和閔西侯的獨子,白朮和上官錦鶴。具體梗概,還要從二十二年前說起。”葉消在身後抱臂道。

  走近了坐下來,又繼續說:“二十二年前,我們趙國的閩西府和江令府兩地叛亂,是閩西侯聯合江令侯向高闕借兵發起的。那還是先帝在世時的事了。兩侯趁著沈明霄在關北大戰,打著是“清佞”的名頭,大勢而起。由於叛軍數量龐大,又有高闕支持,一時間勢不可擋,大有要天翻地覆的勢頭。後來皇帝就調沈明霄平亂,中途把這顛覆之勢給截了下來。”

  葉消投了一顆石子進了水裡,不無感嘆:“勢局成敗,往往就是如晝夜變換一般,成了便是改朝換代,黃袍加身,敗了,便是碎屍萬段,遺臭萬年。此亂是因先帝意欲削藩侯兵權而起,兩侯不願作勢待斃。此亂後,先帝想除權的計劃便停滯了——趙國啊,想要變革這百年的權制,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急了就得出亂子。”

  南尋聽後,緩緩又問:“他們後來是什麼結局?”

  葉消搖搖頭道:“這逆反還能有什麼下場?那是全族抄家流放,叛首五馬分屍的大罪,而且兩侯當年是借兵江中府,這便是勾結外國,是叛國罪加謀反罪,死了還好,活捉起碼也要落個凌遲點心。這兩位世子死的早,也算是落個全屍了。”

  “怎麼死的?”南尋只問。

  “那個上官家的世子是戰死的。當年沈明霄平亂,在津陽郡一戰中,上官光霽戰敗,他和世子上官錦鶴就死於亂陣之中了。至於江令候世子,聽說後來大勢已去,沈明霄的兵打到了城門下,江令候世子就站在城牆上高呼要以死謝罪,從城牆上跳下來了。摔得面目全非……”

  南尋聽到此處,心下已經明白了許多,他心中忽地一疼。

  而葉消卻又露出了一副惋惜驚嘆的神情:“可事情又並非如此,你知道嗎?連我也替這二位世子惋惜。”

  “什麼事情?”這時候,一直在旁傾聽的蕭傾暮也說話了。

  葉消嘆了口氣,說道:“你們知道嗎?當時那江令世子摔得面目全非,沈明霄也只能憑其衣物辨認,念及其已以死謝罪,便下令將其殮了,可就在此時,又見城樓上站著一人,你們猜是誰?”

  一旁的二人都沒說話。

  葉消自答道:“是江令世子白朮——原來躍下城牆的是冒充他的閩西候世子。誰都知道這閩西候世子已經戰死,他原本可以逃過此劫,卻又回來送死了。”

  南尋此時的心更是一顫,不怪花盡如此在意要復活那人了。

  如今想來,那具枯骨,應該便是上官錦鶴了。

  “後來白朮怎麼了?”他又問,但他自己心中猜想出答案,已經讓他身子微微緊繃起來。

  葉消又嘆了口氣:“他也隨著閩西候世子,一躍而下。不過在跳下之前,他求過沈明霄,讓他將自己和上官錦鶴葬在秋暝山下。”

  蕭傾暮也面露惋惜之色,喝了口茶,緩緩說道:“也難怪此二人生死不棄。聽說他們是從小便相識的,雖江令和閩西兩距千里,但兩為郡侯來往頻繁,這兩位世子也算是從小相伴長大的。而且兩位世子,一位信佛,生性慈善,一位喜花,孤芳自逸。他們本該有富貴平靜的一生,若不是兩位侯爺的野心,也斷不會付了悲劇。”

  葉消驚訝道:“原來二師兄你也知道。”

  “知道的並不多。”

  兩人說完,葉消看向南尋,蕭傾暮也將臉轉向了南尋的方向,似乎在等著他說些什麼?

  南尋沉默著,也不知道在沉思什麼?他緊繃的身子許久才松回椅子裡,開口問道:“你們相信前世今生嗎?”

  蕭傾暮淡淡無話。

  葉消說道:“我們天義莊上御封捉妖的山莊,世間既然有妖邪靈魅,人自然也有三魂七魄,有個前世算什麼?”

  南尋咳嗽了兩聲後,像是氣血一下子就虛空了。他扶著桌角緩緩站起身,離開了涼亭。

  聽到葉消帶來的答案,他也不禁為花盡的感情而痛心,情深不壽,人間悲劇。自己卻強加橫手,不僅沒能有復活那人的能力,反倒私心想將阿盡占為己有。

  他恨不能自己真有復活之力就好了,如此,也算是成全了他們。

  想到這裡,他無比痛心於自己的無能為力,如今既已經完全看清了花盡的痛苦,可是他依舊無能為力。

  沒走出幾步,他便一口血噴出,摔在了地上。

  亭中二人立刻趕了過來。

  葉消先衝出來,立刻將人扶起來。

  南尋嘆了口氣:“說來可笑,三年前我初見他,本有自信能入他心,從不把他的拒絕放在眼裡……卻低估了那人在他心頭的重量,到頭來,不僅未能救他,反被他生了厭惡……如今想想,我的失敗,應是早已註定的。”

  說完,人便昏厥了過去。

  蕭傾暮搖搖頭:“你救不活他的心,如何救活他的人呢?我想,他也許也並不是怨恨你的,他一定是感謝你的,沒有人會怪罪一個以命赴情的人。”

  當晚,黎國那邊的南玉便傳來了書信。

  葉消將信中內容告訴蕭傾暮:說得是花盡嘔血,只怕要保不住。

  雖沒寫明原因,但蕭傾暮大致是猜到了。就目前算來,以南玉的醫術,尚且能留住花盡□□日。

  葉消看了一眼尚未見醒的南尋,心道怎麼遇到了這兩頭將去的悲境?一時間,他也不知該不該讓南尋知道這壞消息。

  蕭傾暮靜靜的給南尋搭了脈,說道:“不論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他都應該知道,畢竟他現在就是為了那個人在硬撐著。”

  等南尋醒了,蕭傾暮便把來信的事告訴了他。

  南尋聽後,沒有想像中的擔憂和緊張,也許花盡這一天,他心裡已早有了準備。

  “傾暮,陰陽鏡能借出一用嗎?”南尋忽然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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