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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人,讓劉太醫來。”

  皇后果真留備一手,若太子就是一時興起才寵這江離,那毒死便罷,若果真是要非他不可,那真毒死了,最後就會弄得母子異心,也不划算,於是她還是留了後路,毒留解藥,至少還可以利用江離來控制太子在這大位將至的節骨眼兒上,聽話點兒。

  所以解藥的條件是,太子登位之前,不得再見江離一面,逐江離出宮。

  皇后不想將此事鬧大,此次太子這麼一鬧,也不知是否驚動皇帝那邊,所以現在也只得暫且退一步,也只會退到這一步。

  當時眼見著江玉樓就將撐不住,也顧不得許多,李承璘便先應了,待來日登基,天下都是他的,他與他,再不必畏任何!

  只是他沒想到,這一放手,便再沒能抓住。

  “後來你們就再沒見過?”慕容九抱著著小黑,問江玉樓。

  “再沒見過。”江玉樓起身看著關閉的窗戶,看了一會兒,轉頭對慕容九道:“幫我打開它吧!”

  慕容九放小黑落地,過去給他開窗。

  江玉樓朝後退了幾步,窗戶推開,窗外綠影蔥蔥,清風迎合,引人心神氣朗。

  他有些欣往,朝前一步,在離陽光只有一寸的地影前停下,看著外面的陽光,淺淺的,溫和的留在眸光里:“最後一天了,帶我去看看吧。”

  這是最後一天。

  慕容九抱著小黑寸步不離九天,結果一直不見它有什麼異常,吃睡如常,懶惰成性。

  慕容九心裡說實話,真沒把握讓它找到什麼。

  “你真要與我一起去找麼?”慕容九有些擔心的問他,讓他日頭下蒸著,就是有傘遮陽,也不是一件安全的事。

  “只是想出去走走。”他平靜道,有些淡然生死的感覺。

  慕容九抱著一隻貓,撐著一把傘,以考前壓力太大需要散心為由,經二老同意,出了府。

  出府後,江玉樓很認真的盯著小黑的貓眼看了半天,硬把那對貓眼盯成了兩條豎線方罷了。小黑“瞄”的一聲跳出慕容九的懷中。

  江玉樓讓慕容九由著它跑,說,它在找。

  慕容九看著小畜生跑的歡快,東跑西竄全像是散心,累的他倒像是變成了狗。

  “小畜生你給我回來!”見它越跑越快,他趕忙去追,只覺得自己此刻活像只滿城追貓的狗。一直追出了城,黑貓又往東竄了,何時都沒見著它這麼勤快過,一隻貓活活跑出了兔子的速度。

  追出了城也花了不下半個時辰的力氣,慕容九累的夠嗆,靠在樹下歇會兒,傘且丟在一邊,江玉樓見他累的緊,也沒說什麼,就立在樹下饒有興致的看了會兒風景。

  也是奇了,他一停,那小畜生也停了,跑出老遠又乖乖折了回來,就停在江玉樓腳邊窩著。

  江玉樓彎腰將它拾起,抱在懷裡笑著摸了摸,然後若有神思的看著遠處。

  這幾日,慕容九每次他來,都見他魂影越發稀薄。樹影斑駁,他站在最密的那一處,背著身子側臉看過來,說了句:“謝謝。”

  “……謝我什麼?”慕容九一愣,隨後笑道:“你也救過我一命,我也是該幫你的。”

  “其實……”江玉樓轉過臉去:“那日推你入水的人是我,當時我躲在你身後女子的傘下。”

  慕容九又是一愣,原來他是計劃好了讓自己幫他。

  江玉樓看著遠處又不再說話,慕容九笑了笑表示無所謂。只是他看著他的背影覺得有些淒涼,又接著問他:“……為何你與他,後來再沒相見?”

  ☆、第十六章 尋我安葬

  江玉樓轉身看著他,嘆息一聲:“我無法帶著從此一生一世的心情去見他,所以,便沒有再見他。”

  慕容九有些不解:“可是,你不是也……”

  “喜歡他。”他無奈一笑。

  “對呀,那為何不去見他?”

  江玉樓聽他問,眉間輕皺。

  他抬頭看著天上流雲,拂風飄過,吹不起他透明的一角衣袂。他就這麼一直看著天,神思悠遠,眼中的那一絲冷寂漸漸疏淡,語氣卻是依舊落寞:“鳶飛戾天,魚躍在淵。”

  慕容九聽了,不由的心生惻隱,替他淒涼,輕聲問他:“你可曾想過他的想法?你與他縱是有天地殊別,李承璘都可以不管一切去靠近你,你又為何步步……”

  “步步後退,一味逃避。”江玉樓把話接過去,只是說的無奈。

  他搖搖頭,露出一絲苦笑:“你說的對,這是他的想法。他偉大,可是我不能自私,他是太子,是儲君,在當時國君病危之際,他很可能再一步就將君臨天下……所以我才更不能在他身邊,他不能受人詬病。我想的這些,也不只是我一個人的想法,我想那時的皇后……也許也是這麼想的吧。”

  事實確是如此,皇后她的確不會讓江離成為一個絆腳石。

  江玉樓只是憑著朦朧的意識,知道李承璘一直在身旁照顧他,等他醒來時,身旁已無人。

  李承璘本是想等江玉樓醒了,再來一番話別,最後將他送出皇宮,結果皇帝突發病危,皇后恐生變,便要求太子立刻送江離出宮。

  待護送江玉樓的十幾個人出了城南,便遇了劫匪。

  護送的十幾個人拼死相抵,依舊全部被殲,原是這幫“劫匪”為皇后人馬所偽,旨在設伏斬草除根,結果卻遇上了真正的近百號劫匪,兩方匪類相對廝殺後,南玉那方得勝。

  劫人劫到她寨門前,她便領了兄弟出來會會,沒想到被劫的是上次那位真富才情的江家六公子。

  雖說江家被斬的滿城風雨,南玉卻也是個爽義女子,反正沒人認識江家六公子,她這回救了也便救了,索性義氣到底,護他在山寨住下。

  老鍋叔總愛來找江玉樓叨叨聊聊,偶爾也嘆可惜了那位江統領。

  親人無一,似乎只是眨眼之間,這世間,便又只剩了他孤身一人。

  江玉樓又不愛開口了,就像又回到了從前梨苑那般的冷冷清清。他握著那張信紙最後看了一遍,對上燭火燒了個乾淨。

  信是李承璘寫的,當時正留在護送江玉樓的馬車裡,他醒來即可看到。

  他在信上說,大位將即,恐有小人讒言太子斷袖一事,恐父皇怒而易儲,不可功虧一簣,故而先委屈他暫離宮門,待來日登基,定賜他榮華,常伴身側。事發突然,不及相告,醒而見信便知。

  江玉樓合上信,他心寒了,心中自笑了好一陣,他竟是怕自己礙了他的皇位。

  他會是皇帝,將來江山延綿,皇嗣無數,嬪妃三千……如此想來,自己在他身邊,真真是多餘且奇怪的存在,是啊,如何可以留之在側?漸漸想來,江玉樓此刻方才清醒。

  從此,決定再不見他。

  再過了半月,只聽說皇帝駕崩,太子擇日繼位大典。

  南玉勸江玉樓去見見李承璘,他只看著長風微雨的窗外,無聲回應,太子,終於成為皇上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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