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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總是這樣,嘴上不說,卻默默地安排好所有的事情。”

  溫時寧抬頭笑著看向穆木,說出心裡的猜測:“當我懷疑你和顧仁哥可能很早就認識我的時候,我就知道,也許我爸爸給你寫過委託信,是嗎?”

  也許信里的內容就是讓她平安的長大,穆木才會時不時的經常跟在她身邊,所以才會在她十四歲那年落水時,恰巧地救了她。

  穆木緩緩地彎起嘴角笑了笑,帶著溫柔和欣慰:“時寧,你知道嗎?你真的很像你媽媽。”

  溫柔,細緻,總是抱著最大的善意。

  溫時寧一怔。

  “顧仁之前不是念叨過,說我大學沒畢業嗎?”穆木撓了撓臉頰,失笑:“他說的是真的,當時我媽媽病重,需要很多錢,所以我逃了很多課去打工,學校發現後要把我退學處理,是你媽媽幫我去和學校溝通後阻止的。”

  “我媽媽?”她瞪大眼。

  穆木抿唇點頭,“你媽媽是我的大學老師。”

  溫時寧的母親姜笙是哲學系的老師,當時穆木選修了她的課,上了一兩次後,發現不怎麼點名,就溜了她的課去打工,結果有次大作業沒做被抓到後,兩人打了照面。再次遇見就是在醫院,姜笙來看個小感冒,碰巧遇見她因為沒錢,醫院要把她母親的床位收回來,是姜笙主動出錢幫她墊付的。

  後來要被退學時,姜笙幫她跟學校求情,原本是留校察看的,穆木也特別注意自己的言行,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學校里開始流傳穆木有後台,一個整天不上課的人原本被判了退學,突然就變留校察看,連同姜笙都被波及,穆木接受不了她被連累,於是主動退了學。

  她母親因為胃癌晚期去世,死前讓穆木把她火化,帶回老家的那顆榕樹下埋葬,說不上是啟發,但穆木的確是由於母親生前的囑託才會創辦了遺願事務所。

  姜笙偶爾會和她聯繫,說起事務所時,會經常說這是個很特別的想法,穆木很感激她,收到的委託金也是率先還給她當初的墊付。

  也許是姜笙曾經在溫時寧的父親溫靖安面前提過她,有一天她回到自己租住的房子門口,一個男人身穿白色襯衫和西褲,成熟英俊的臉上帶有褶皺,眉宇微皺,嚴肅疏離,手裡拿著公文包,看見穆木時,伸出一隻手:“你好,我是姜笙的丈夫,溫靖安。”

  “你只有一點說的不對,”穆木伸手碰了碰已經變涼的咖啡,“你父親沒有寫委託信給我,他是親自來找我談的。”

  溫時寧只覺得喉嚨發澀,她伸出舌頭舔了舔下唇,心裡被一種莫大的慌亂包裹,她啞著聲,緩緩問道:“我爸爸,為什麼會突然做遺願委託?”

  穆木深深吐出一口氣,“我也問過。”

  如果只是不認識的人,也許穆木就會猜測他可能是得了病或者年老垂危才會來事務所做委託,而事實是,大多數人都是這樣。唯有溫靖安看起來身體健康,卻來找穆木做委託,更何況他是恩人的丈夫,所以她當時試探地問了這個問題。

  “你父親是這麼回答我的,”穆木抬頭望進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人生總有很多意外,他要對未來即將出現的意外做出應對。”

  溫時寧的腦子轟地一聲,一片空白,她似乎再也聽不見其他的聲音。

  她有沒有提過,她的父母是因為意外的車禍去世?

  她有沒有提過,她的父母是來接她放學的路上,在她的小學門口,被一輛重型貨車因為剎車不及,而被撞上?

  她有沒有提過,她親眼看見自己的父母死在了她的面前?

  溫時寧只覺得自己被人扼住了喉嚨,無法呼吸,她不可置信地看向穆木,一個字也說不出,眼前一片模糊。

  “時寧,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穆木緊緊抓住她的手,試圖安撫:“當初那場車禍我去了解過,肇事司機現在都還在牢里,沒有其餘的證據能證明那是人為。”

  “那為什麼……”溫時寧死命咬了咬下唇,“為什麼我爸爸知道自己會發生意外?”

  穆木搖頭:“我不知道,但是時寧,不管是人為還是意外,你父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只有你好好活著,健康平安,他們才會安心,你明白嗎?”

  但溫時寧根本聽不進去,呼吸逐漸急促,眼裡滲出淚來,她緊緊盯著穆木,問道:“是溫家嗎?”

  穆木的心一沉。

  “是不是?”她像困獸般低吼,眼眶紅的不像話,聲音顫抖:“是不是我爸爸手上有什麼東西是他們想要的?所以才會被害?”

  空氣仿佛凝滯,只有溫時寧喘急的氣息和嗚咽聲在迴響,一下又一下地敲碎了所有的偽裝和隱瞞。

  “時寧,”穆木抬手蹭掉她的眼淚,望進她的眼睛裡,慢慢說道:“你父親給了我一份遺囑,並且委託我成為遺囑執行人。”

  溫時寧的瞳孔微微縮聚,她僵住所有動作。

  “我曾在你母親的課堂上學過一句話,是古羅馬詩人玉外納寫的,他說,對金錢的貪慾會隨著金錢數量的增加而變得愈發強烈。”

  穆木盯著眼前一臉驚慌失措的女孩,終於把這位小公主從安全的象牙塔拉了出來,她領著小公主往前跨出了大門,然後她看見——

  “時寧,你父親留給你的財產,足以讓有貪慾的人徹底癲狂。”

  小公主看見,外面的世界被分割成兩半,一半暖春花開,一半寒冬肆虐,而她置身其中,整顆心都被濃霧覆蓋。

  ……

  穆木站在原地看著溫時寧離開,突然明白她的父親為什麼會要求所有的一切等小公主成年後才能告知。

  就譬如一株剛剛種下的樹苗,根基還未深入地底,樹枝還未茁壯,如果暴風雨在此時來臨,它很容易攔腰折斷;如果它接受了足夠多的養料,足夠多的陽光,茁壯成長,根植深深扎入地底,枝繁葉茂,暴風雨的來臨會讓它的樹葉更加翠綠,讓它接受更多的水分,變得更加堅強,更加繁盛。

  大概溫先生也想不到,他家的小公主比想像中更加的聰明,更加的堅強,以至於他安排好的一切在她未成年之前就被察覺到,穆木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唯一能確定的是,小公主已經準備好接受她的未來。

  她笑了笑,正準備離開,一輛黑色轎車逐漸靠近,車窗降下,露出一張冷峻的側臉,他微微點頭示意,淡聲說道:“穆小姐,我們談談。”

  穆木頓了一下,有些詫異,但還是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易先生是擔心我和時寧說起你嗎?”穆木側頭看過去,話裡帶著些嘲諷。

  易禾煦的手指在膝蓋上敲了敲,神色平靜,好似絲毫不在意她話里的譏諷,“我相信穆小姐知道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

  一拳打在軟棉花上,穆木覺得有些無趣,這個男人的城府極深,現在唯一值得推敲的,就是他對溫時寧的態度,如果不是看見他對溫時寧的在意,她很早之前就想提交文件,向法院提出解除他的監護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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