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是。”

  他低柔地笑,問我顧瞻林三個字最喜歡哪個,我就說瞻吧,因為那個字筆畫多,我寫出來比較好看。於是他叫我瞻瞻,在只有兩個人的時候,其實我不太喜歡,聽起來有點怪怪的,每次他一叫我就忍不住要笑,後來他也很少叫了。

  沒想到十年之後聽到,卻別有一番滋味,剪不斷,理還亂。

  “一起吃飯,嗯?”

  他的唇貼著我的臉,溫醇的聲音隨著濕熱的氣息溢出來,我有些茫然地點頭,似乎有話要說,卻抓不著頭緒,埂在心裡沉甸甸的。

  出了大廈,我提議去找張鉞一起吃,他雙手插在口袋,搖頭笑笑,還是同意了,我的臉在那一瞬間發燙。

  我們到張鉞的飯店,沒有喝酒,三個人天南海北的神侃,他講起在國外的經歷,講怎麼拿老外開涮,像從前一樣慡朗而健談,會說小弟我告訴你,小弟你肯定想不到,會摟著我的肩膀笑得東倒西歪,恍惚間我覺得時光倒流。

  送我回去的時候他摸摸我的頭:“別有心理負擔,好好睡一覺。”

  我點頭,問:“幾點了。”

  “快11點了,有事嗎?”

  我搖搖頭,打起精神和他告別,說了兩句很晚了,快點回去休息,開車小心之類的話。

  進屋後我沒有開燈,摸到衛生間用冷水洗了把臉,借著窗口透過來的月光打量著大大的屋子,灰暗,清冷,一點聲音都沒有。我靠著牆呆了幾分鐘,徑直走出房門,下樓,在上次醉酒嘔吐的地方坐了下來。

  清涼的風吹著,明月高懸,斑駁的樹影擋住了我的臉,漸漸的霓虹燈從眼前淡去,只剩下清冷的月光,城市的喧囂變成空冷的寂靜,我的心沉澱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石斌的車駛進小區,10分鐘後我的手機響了。

  “你死哪兒去了?幾點了還不回家?”

  他現在肯定是不耐煩的拽著領帶,眉頭緊皺,我笑:“我在賞月,快中秋了,月亮很美。”

  “有病啊你,馬上給我回來。”

  “呵呵,我可能真的有病,石斌,你做你的事吧,不用管我。”

  “又怎麼了你?我天天上班累死了,你就不能讓我省點兒心?”他咚咚地砸了兩下,聽起來像是桌子,聲音疲憊而憤慨。

  “真該死,讓石總費心,小人受寵若驚。”

  “媽的,”他又砸了一下桌子,大吼:“不管你在哪兒抽風,都立刻給我滾回來,快點!聽到沒有——”

  我把手機拿遠了一點,揉揉耳朵,聽他的咆哮告一段落才慢慢開口:“石斌,我不想過這種生活了,放我走吧。”

  “你說什麼?”他的聲音陰森起來:“你不想過什麼生活?”

  我蒼涼地笑了一聲:“如果你不懂,就什麼也不用說了。”

  他沉默了一下,似乎憋了口氣:“好,你說,我哪兒讓你不滿意,是包二奶了,還是出去嫖了,是坑你騙你了,還是遊手好閒,偷雞摸狗?是品行敗壞,還是花天酒地,夜不歸宿?你倒是給我說清楚!”

  “沒有,你是社會精英,有為青年,勞動模範,是我沒有辦法做到讓你滿意。”我停頓了一下,聲音不自覺地帶了一絲沙啞:“石斌,少了我你什麼也不會損失,反而少了一個麻煩,是不是?”

  “屁話,我看你今兒是不想好過了是不是?好啊——”他的聲音似乎是從齒fèng里擠出來:“顧瞻林,你長本事了,學會用離家出走來嚇唬我,好,你走一個給我看看。”

  電話里響起嘟嘟的聲音,一聲一聲提醒著剛才的一切不是臆想,冰冷的感覺從頭貫穿到腳,心頭掠過尖銳的疼痛,突然之間不能呼吸了。

  緩了一會兒,我直起身,有些麻木的腿腳一時撐不住,趔趄了一下,我扶著樹站住,跺了跺腳。

  給范綽打了個電話,說石斌出差了,我忘了帶鑰匙,想去他那裡借住一晚上。

  范綽碩士沒畢業的時候就被學校選派出國,拿了個博士學位回來後留校任教。他的待遇不錯,有一套房子和獨立實驗室。

  他哈哈笑著說:“來吧。”

  我猶豫了一下:“石斌找過你了?”

  他又笑:“你在哪兒,有沒有怎麼樣?我去接你。”

  “算了。”我嘆了口氣:“不好意思,再見。”

  “等等,小林,你來吧,我不會告訴他。他那種人活得太恣意,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想要什麼就有什麼,不給他點兒教訓不行,我是站在你這邊的。”

  可是我又是站在哪邊的呢?我笑,用輕快的語氣應付了幾句,收線。

  把手揣到口袋裡,踩著便道伢子,腳後跟碰腳尖,一步一步地向前量,走到526步的時候,手臂被抓住,我的身子轉了一個圈,撞在旁邊的樹上,緊接著脖子被一隻潮乎乎的大手捏住。

  他的呼吸急促而緒亂,氣吼吼地罵,卻幾乎語不成句。他的力道似恨不得把我揉碎搖散一樣驚人,可以想像明天身上肯定又是青紫一片。

  但是,就像每一次說掐死你,弄死你,做了你一樣,最後還是鬆開手,用力把我按在樹上,他暴躁地問:“你要什麼,到底要什麼,能不能給我個明白?”

  我嘆息著,捧起他汗涔涔的臉,吻他。

  他一把拉開我:“別來這套,說話!”

  我低頭把他敞開的紐扣繫上,低笑著說:“我的長跑健將怎麼才跑了這幾步襯衣就濕透了?”

  “夠了,你成心耍我是不是?”他大力甩開我的手:“你不是要走嗎?好,滾吧——”

  我僵住,慢慢直起腰,深深看了他一眼,轉過身,剛一邁步,一雙手臂用背後勒住我,他惡狠狠地說:“你敢!”

  我靠在他身上微笑:“是你讓我滾的。”

  “你好——”

  咬牙切齒地把我推倒在地,他抬起腳又停住,半晌,蹲下來狠狠捏住我的臉:“你多厲害,我是說狠話,你是不言不語的什麼事都能幹得出,好,你行。”

  “石斌。”不知道是黑夜,還是他狼狽的眼神,亦或是他滴在我臉上的汗給我了說話勇氣,我勾住他的脖子輕聲說:“我不要什麼,只要你每天能有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一個句話或是一個微笑讓我感覺到你是在乎我的就行了。”

  他愣了愣,低頭重重地在我嘴上一咬:“真是笨豬——”然後把我拽起來:“回家去,我讓你感覺。”

  ※ ※ ※

  一進門就被他壓在門板上奪去了呼吸,吞噬一般的吻持續到我雙腿發軟,意識漂浮。

  “有你要的感覺嗎?”

  他低笑著咬我的耳朵,呼出的熱氣讓我的肌膚一陣騷動,我用力忍住。

  “石斌,我今天很累……不想做。”

  “狗東西,少給我裝蒜……”

  他喘著粗氣,探手捏在我腿間,我抽了口氣:“啊——疼——”

  “鬼叫什麼?”他撫弄了兩下,悻悻地放開手:“操,現在才說,早晚被你折騰死。”

  “對不起。”我靠在他肩上,用略微喑啞的聲音說:“我愛你。”嘴唇若有似無地撩撥他的嘴唇。

  “要死啊你——”他抽氣,生氣地推我:“還不快滾遠點兒,小心我強姦你。”

  他直接走進浴室,很快裡面傳出嘩嘩的水聲,我拿起桌上的相框,嘆息著吻上照片裡英俊而張狂的情人。

  那天晚上我沒有失眠,所以醒得也早,就是懶得動。

  “懶豬,快起床!”

  他洗臉刷牙收拾停當後開始叫我。

  “5分鐘,讓我再躺5分鐘,啊——”

  我猛地坐起身,卻沒能躲開冰涼的手,那隻手在我大腿內側來回蹭了幾下,我又是一聲大叫:“你幹什麼?”

  “起不起,嗯?”

  “起,你把涼手拿開,我馬上起。”

  “這會兒這麼聽話,”他故意多捏了兩下才抽回手,嘿嘿笑:“這兒的皮膚最好,不過最滑的是……”

  流氓,我拿過襯衣一甩,正抽在他的臉上。

  “作死啊你。”他捂住眼睛大吼。

  “哎呀,對不起,你沒事吧。”我一邊用誠惶誠恐的聲音道歉,一邊懶洋洋地穿衣服。

  “你差點把我弄瞎了知不知道?”他惡行惡狀地在我身上打了一拳,捂著眼睛照鏡子去了。

  我慢吞吞爬起來,看了看表,忍不住哀嚎:“才7點,幹嘛這麼早叫我?”

  “沒聽見外面下雨嗎?我先送你上班。”

  我愣了一下,剛剛彎起嘴角,就聽他不耐煩地叫:“動作快點,磨磨蹭蹭的,我可沒功夫跟你這兒耗。”

  我不禁跨下臉,這人啊,就算我說只要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一個句話,也該讓我多高興一會兒才對。

  ※ ※ ※

  肖暢果然沒有食言,我很快拿到了第二項業務,這次是一家上市公司,中等規模,管理機制也比較健全,擁有一定衝擊國際市場的實力,我做起來也順手多了,用了一個星期的時間就基本搞定,只剩下些細枝末節有待商榷,但就是在細節上最容易出問題,我半點也不敢馬虎。

  “別忙了,去吃飯。”肖暢在後面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抬頭,不知不覺竟然6點了,同事都已經下班。

  “哪有你這樣的老闆,員工努力工作,你反而拖後腿。”我揉揉發酸的脖子。

  “你啊——”他兩隻手各自按住我一邊肩膀上捏著,“我就怕你這樣,平時懶散,一較真兒就什麼也不顧。”

  “肖——哥,這次我請你吃飯。”

  他的手一頓:“好啊,還記得我們第一次下館子去的地方嗎?不知道變沒變。”

  那是在上初二的時候,我偶然說起,到北京好些年了居然沒吃過北京烤鴨。第二天還沒放學,肖暢就神秘地把我叫出來,我們甩開其它小弟兄偷偷溜到全聚德烤鴨店大吃了一頓,那是我們兩人第一次下館子,第一次逃課,也算是第一次——約會。當時生活費都不多,那一頓花去了他兩個星期的零用錢。

  “可是那裡要定桌才行。”

  “不用操心,走吧。”他把外套遞給我,像從前一樣刮著我的鼻子說:“還是——你想賴帳?”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