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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視線逡巡一周,落在了“曲奇巧克力”。剛挖出來一個冰淇淋球,一個短手短腿白白胖胖的小男孩捧著空碗湊上來,烏黑圓溜的眼睛瞅瞅冰淇淋,又瞅瞅他,回頭嘟囔:“粑粑快來,我要吃這個。”

  蕭淮彎了彎唇角,將冰淇淋遞過去。小孩吃著東西開心地走了。

  關怡收回目光望向林霂。她那深情專注的目光,如果被心上男人瞧見,整顆心都要化成一泓春水吧。

  不知怎的,關怡心中的那些“憂慮”,淡了,散了。

  *

  結束聚餐回到老洋房,林霂先洗澡,換了身睡衣。

  蕭淮洗完澡出來,沒有在臥室見到人,卻見她待在書房裡聚精會神地研讀急診醫學資料。

  他看看牆壁上的掛鍾,22點了,於是輕叩書房的門。

  林霂聽到聲音卻頭也不抬:“你先睡,我再看會兒。”

  她說這話時並沒有意識到剛剛的叩門聲是一種委婉的“邀約”,兀自沉浸在深奧古怪的醫藥用品里無法自拔。

  可拉明、洛貝林、異丙腎上腺素……

  她心無旁騖,連蕭淮踱入書房在她背後走來走去都沒有意識到,保持全神貫注的學習狀態一直到了23點40分。

  終於,她累了。

  活動幾下僵麻的頸椎,又翻了幾頁書,她忽然覺得後背涼風陣陣,手裡的書再也看不進去,回頭一瞥,目光對上蕭淮。

  書房裡只點了一盞案頭燈,他佇在光線暗淡的地方,神色模糊不清,嗓音低低沉沉有些沙啞,唯一不變的是態度依舊極有耐性:“休息嗎?”

  她本想說“不”,轉念一想也許她不肯睡他就會一直陪著,改口說:“嗯,休息吧。”

  她合上書,關燈站起來,幾乎是同時他像下定決心似地一步跨過來,把人打橫抱起,抱回了房間。

  她懵懵地看著他拉開床頭櫃抽屜,從空空的盒子裡取出最後一個小方片。

  她別開視線,悄悄地被子裡縮了縮,不動聲色地藏起紅得快要滴血的耳朵……昨天晚上來了好幾次,她以為他今天會提不起興趣,沒想到又……

  這時他掀開被子俯身壓過來,一手將她的睡裙捋上去,另只手解開腰間浴袍的系帶。

  ……

  結束後,他抱著她去浴室再簡單地清洗了一次。

  林霂累極了,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著,忽然聽見蕭淮問:“你願意抽空去一趟奧地利麼?我想讓你見見我的家人。”

  林霂瞬間驚醒。

  四目相對,她張了張口,半晌吐出一句:“非要現在嗎?”

  怕他多慮,她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我們相處的時間並不長,馬上又要開始異地戀,如果選在這個時候向你的家人或朋友公開感情,只怕有很多聲音阻撓我與你在一起。”

  林霂不是沒有預料到關怡的擔憂。就像她當初和季雲翀在一起之後,很多人都不看好,更別提季雲翀那邊的親戚對她諸多挑剔,季母更是想盡辦法拆開兩人。

  蕭淮沒有堅持自己的想法,而是說:“你的意思在我聽來,你似乎會因為很多反對聲音而離開我?”

  林霂嘆口氣:“我喜歡你,怎麼捨得離開你?然而我比較平庸也是不爭的事實,請你再給我點時間,讓我多多努力,等到有天你是赫赫有名的投資銀行家,我是醫學界著名的權威醫生,我們再公開感情,也許祝福的聲音會蓋過質疑的聲音。”

  這些話,便是林霂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她不願意一味地沉浸在愛情的世界裡,反而迫不及待地希望自己成長起來,儘快在專業領域達到足以匹配蕭淮的成就,讓他成為“林霂”的男人,而不是把“林霂”變成他的女人。

  她想讓他快樂,也想讓他因為擁有了她而感到自豪。

  這是豁然開朗的領悟,也是一種人生理想,如果用四個字做總結,那便是並架齊驅。

  蕭淮不是有意潑冷水,而是指出個事實:“你想成為權威醫生,不是一年兩年就能達成的事。”

  “我明白,在成為權威醫生之前,我打算早點成為副主任醫生。我正在思索第一篇學術論文的選題,如果論文通過了,離副主任醫生的目標就前進了一大步。”

  林霂說完,往蕭淮的懷裡鑽了鑽,仰起腦袋眼巴巴地望著他,“親愛的,權威醫生這條路有些漫長,你願意等我嗎?你會放棄我嗎?”

  迎著她充滿期待又略忐忑不安的目光,蕭淮陷入了沉默。

  不是不想把她留在身邊,也不是不希望像普通人那樣早點訂婚、結婚、生子,然而一切計劃都是他個人的理想,並非她的追求。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臉,指腹在細嫩光潔的肌膚上摩挲會兒,擁她入懷:“在我們的感情關係里,你首先是‘林霂’,其次才是我的親密愛人。你不要有顧慮,做好你認為要做的事,無論將來要花多少年的時間才能成為首屈一指的名醫,我都會陪著你。”

  林霂十分感動,鼻尖一酸差點落淚,只好嘟起嘴唇,露出嬌俏可愛的樣子:“我才不要多少年,我要儘快,儘快。”

  是的,人生苦短,恨不能一夜功成名就,與他相守到白首。

  *

  凌晨一點,林霂睡著了。

  蕭淮闔著眼睛卻沒有睡意,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睜開眼,起身下床。

  他來到一樓的花園露台,從睡袍的衣兜里掏出手機,撥通了助理leo的電話。

  這個時間點leo通常還沒有睡,電話很快接通。

  蕭淮坐在吊椅里,撥弄從花架那端伸展過來的綠蘿葉子,淡聲道:“請幫我取消飛往奧利地的兩張機票。”

  電話那端的leo說了聲“好”,又道:“boss,慕尼黑那邊希望你儘快回歸工作……”

  “一樣的回答,暫不考慮。”蕭淮說完話鋒一轉,“我交待你調查的事情,有無進展?”

  蕭淮指的是前段時間a股市場一路大跌時,東盛集團股票逆勢大漲之事。

  那時接近千股跌停,東盛集團的股票接連幾個交易日上揚,吸引了不少機構和散戶注資。蕭淮研究了東盛的股價波動走勢,發現股價經常在楔形的區域內波動,有操縱股價乃至洗盤的嫌疑。

  道:“我已經查到了兩個帳戶持有東盛的股票份額超過5%。按照中國地區的法律,持股超過5%應該公示,但這兩個隱蔽帳戶顯然沒有對外告示。我是不是應該立即向證監機構舉報東盛集團涉嫌使用非法手段汲取大量資金。”

  蕭淮的目光從綠蘿葉子上收回來,透過玻璃望向窗外濃郁的夜色:“這種帳戶隨時轉移持倉情況,隱藏得很深,很難取證。”

  默了一會兒,又道:“boss,如你預見的那樣,在最近半個月的時間裡,東盛的股票接連下跌,東盛一致行動人的股票價格也出現了類似的楔形波動。”

  蕭淮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說話。

  在中國證券史上,多家上市公司集體坐黑莊的事情並不少見——它們形成複雜的資產連帶關係,形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連鎖效應。

  蕭淮開口:“我們低估了季雲翀,他心思縝密又善於造勢布局。併購之爭贏了,東盛獲得巨利;併購之爭輸了,表面上看來是利空消息導致東盛的股價下跌,實際卻是他在暗中洗盤,迫使在前段時間高位持倉的股民們因為意志不堅定而被震出股票交易市場,降低其坐莊的風險。”

  想到季雲翀只花了兩年的時間就讓東盛集團走出低谷,並且成為有史以來最年輕的董事長,蕭淮的眼睛裡流露出一絲複雜難辨的情緒,抬手按壓太陽穴。

  “leo,請幫我預約時間,我想明天見見季雲翀。”

  第56章 生死離別

  林霂一覺睡到自然醒,醒來的時候不見蕭淮,只在廚房見到了餘溫尚存的早餐和一張字條:“我去東盛見季雲翀,有些事情需要當面和他交涉,很快回來。”

  林霂盯著字條看了許久,拿起餐檯上的一杯新鮮現榨的番茄蘋果汁喝了口。

  番茄富含維生素,蘋果有整理腸胃的作用,兩者搭配可以增進體力,這是她每日必吃的食物。也許是今天番茄放太多的緣故,果汁口感偏酸,猩紅的顏色看起來像血液,她突然沒有了胃口。

  不知道為什麼,她有點心緒不定,一方面覺得蕭淮是因為水軍之事找季雲翀詳談,另方面又覺得真相沒這麼簡單。

  她想到了許多事情。季雲翀的父親飛機失事時的報導、美林醫藥股價大跌的消息、中西藥業併購之爭時德意志投行對於東盛集團資金來源的質疑。

  忽然地,她記起自己和季雲翀在慕尼黑髮生爭執時,季雲翀說過的一番話。

  “許多事情說出來你也不懂,我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麼風光,過得很不容易……父親突然罹難,一句遺囑都沒有留下,母親又瘋了,我一個人……我一個人……”

  林霂當時簡單地把這些話理解為訴苦,現在再細想,不禁覺得季雲翀有可能做了見不得光的事,被蕭淮抓住了把柄。

  那麼,蕭淮獨自去找季雲翀交涉,會不會出意外?

  蕭淮的電話一直處於占線中,林霂思來想去決定去找他。考慮到今天的狀況比較特殊,她破天荒地選擇了自駕。

  車子直奔東盛集團駐上海的辦公地址,途中她試著撥打蕭淮的手機,發現撥不通,似乎手機失去了信號。

  林霂的整顆心糾結起來,轟大油門提高車速。

  抵達東盛,她到前台問詢蕭淮是否到訪。這時座機響了,前台接待人員接起電話簡單地說幾句,掛斷電話後對她道:“林小姐,你要找的人就在董事長辦公室。”

  林霂乘專用電梯直達頂樓,一出電梯就是董事長辦公室。辦公室很大,首先撲入眼帘的是整面牆的照片,都是東盛集團在過去兩年多時間裡收穫的各種獎項和讚譽,其中有張照片尤其引人注目——多家金融機構評選東盛是大中華地區top10風險最低的績優股。

  秘書將林霂帶入會客間。這裡有一排明亮的落地窗,視野十分開闊,往下一看,能見到不少訪客出入東盛。

  林霂等待了半個多小時,既不見季雲翀,也不見蕭淮,遂問秘書:“請問蕭先生和季董事的談話大概何時結束?”

  “你來的時候,蕭淮剛走。”低沉的聲線突然在背後響起。

  林霂愣了下,轉過頭去,見到會客間通向辦公區的門開了,季雲翀緩慢地走出來,清冷的目光毫無停滯地掃過她的臉龐。

  林霂頓時意識到自己被耍了,二話不說轉身要走,秘書卻搶先一步退出去,從外面關上了會客間的另扇門。

  封閉的空間,只剩下林霂和季雲翀。

  季雲翀開口,聲音透出無可名狀的壓抑:“一看見我就跑,你很怕我?”

  林霂沒有搭理,耐著性子又叩了幾次門,見無人回應擺明要將她困在這裡,於是掏出手機聯繫蕭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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