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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霂惦記著蕭淮待會兒要工作,打算推辭,蕭淮卻應承下來,說已經在五星飯店訂好了一桌本幫菜餚,答謝主任這幾年對林霂的照顧。

  他這樣的人物,不喜歡應酬,但擅長應酬,一頓飯自然是吃得賓主盡歡。

  臨到飯局最後,林霂琢磨著應該敬領導一杯,剛往杯子裡倒上酒,蕭淮逕自接過去,與主任碰杯,將酒喝得一滴不剩。

  林霂知道蕭淮對酒精過敏,不禁擔心。待送走主任回到車上,她問他:“難受嗎?”

  他不語,閉著眼睛靠在她的肩膀,呼吸吐納間帶著濃郁的酒香,過了會兒將她的手攏在掌中,似盡力支撐什麼,卻又一副玉山將傾的模樣。

  林霂交待司機趕緊回家。

  到家後,她將他扶到床上,去廚房調了杯蜂蜜水。

  他不肯喝,眯著眼睛捉住她的指尖,順著手背往下一滑握住手腕:“頭疼。”

  林霂放下杯子,為他按揉太陽穴。

  夏天衣服單薄,她又俯身彎腰,胸前春光外泄不自知,他一眼就看見了嬌嬌嫩嫩泛著誘人光澤的肌膚,以及讓人血脈僨張的豐盈曲線。

  他是個正常的男人,整天和喜歡的女人待在一起,心中有火,慾壑難填。

  喉嚨愈發乾渴,卻不想喝水,他閉上雙目,兩手繞到她的頸後,不容分說將人摟入懷裡。

  林霂猝不及防地往前一傾,柔軟的胸口霎時貼上了堅硬的胸膛。

  她動了下,他道聲“噓”,吮了吮她光潔的額頭,喃喃地說:“抱抱。”

  她紅著臉乖巧地伏在他的胸前。

  喝了酒的緣故,那攬在身後的掌心散發出異常的熱度,雖然規規矩矩地停在那兒,卻像是著了火,又燥又熱。屬於他的灼熱氣息噴撲在她的耳廓、脖頸、肩窩,帶著成熟男人獨有的味道,擾亂了她的心神。

  而他也不好受——胸口相貼時的觸感竟是那麼的綿軟,他的手情不自禁地往下遊走,隔著薄薄的衣物摸索到了內衣的金屬掛鉤,那麼堅硬,那麼冰涼……難道她不會勒得難受?

  他忍不住按了按,她頓時察覺到他的意圖。

  兩人選擇了同居,有些事情不可避免,然而同居第二天就可以做這件事麼?

  同意?

  拒絕?

  唔……順水推舟吧。

  林霂的心就像小鹿亂撞,羞澀地依偎在他的懷裡,等待發落。

  一分鐘過去了。

  三分鐘過去了。

  ……十分鐘過去了。

  林霂狐疑地抬起頭,卻見蕭淮雙目輕闔像是睡著了。

  她為腦子裡那些少兒不宜的畫面慚愧了兩三秒,正要起身,他似乎醒了又似乎沒醒,摟住人不放,自言自語:“沒有外資銀行。”

  她沒聽清楚:“什麼?”

  “只有國有銀行,沒有外資銀行。”

  人都喝醉了還惦記著工作。林霂啞然失笑。

  便在這時,又聽他呢喃自語:“越南,沒有外資銀行。”

  林霂呆住,突然明白他指的是什麼——剛才吃飯的時候,主任趁著酒興多說一句有可能恢復她去越南援醫的事。她不以為意,沒想到蕭淮聽進去了,並且為此想得很長遠。

  見他眉心微皺好像很難受的樣子,她重新回到他的懷抱,兩手纏著寬闊的肩,額頭抵著額頭,吻了吻他的唇:“沒有銀行就沒有銀行。越南那麼遠,我去不了了。”

  也就是這一句話的功夫,他含糊地應了聲,真的睡著了。

  *

  林霂的那句“去不了了”並不是哄人,而是覺得板上釘釘的事情不可能再改變。萬萬沒想到她恢復上班的第一天、面對的第一個急診病人,竟然是季雲翀。

  他沒有靠輪椅代步,而是步履艱難地來到她的面前,屈身坐下時,兩道眉深深地蹙起,至於那條無法彎曲的右腿儘可能地以一個不那麼難看的姿勢伸在一旁。

  做完這些,他端正坐姿,目光涼淡看過來,在她的額頭上停留了一瞬。

  林霂怔忡了好幾秒,回過神用專業的工作態度詢問他哪裡不舒服。

  他淡淡地回答:“心絞痛,失眠,幻聽。”

  “發病多久了?”

  “兩年前就開始了,斷斷續續,最近頻繁發作。”

  “有沒有家族遺傳病史?”

  “沒有,但我曾經有短暫的酗酒史,也曾服食過幾次軟性毒品。”季雲翀頓了兩秒,“不過已經戒了。”

  林霂驚訝地望著他:“真的戒了嗎?”

  他點頭。

  她戴上聽診器,抿著嘴唇說:“我檢查一下。”

  儀器的頭端貼上季雲翀的胸膛,她側著腦袋安靜傾聽了幾秒,一抬頭,就見他專注地凝視著自己。

  她別開視線,低頭書寫病歷的同時又問了幾個問題。話還沒有說完,他忽然伸手繞到她的背後,按住肩膀,牢牢地將人困入懷中。

  林霂無法掙脫,生氣了:“你要再這樣,我只能叫保衛科的人。”

  他的回答卻是:“你和蕭淮同居了?”

  林霂靜默會兒:“是。”

  “如果沒有蕭淮,你會回到我身邊麼?”

  “和蕭淮沒有關係,我們的感情早就回不到過去。我變了,你也變了,我們不適合對方。”

  他笑了:“真是無情啊。”

  “請不要這麼刻薄的指責我。”

  “你做了很刻薄的事情,還不允許別人說?”

  林霂深吸口氣:“如果攻擊我能消除你心中的不痛快,我承認,是我刻薄。”

  季雲翀斂住笑,看待她的眼神流露出憂鬱和悲傷:“我是不是上輩子欠你?明明你變得這麼刻薄無情,我卻對你依然死心塌地。”

  林霂不說話了。

  “我已經和醫院的高層打過招呼,你將被內定為援醫項目急診科骨幹,這下你該滿意了。”

  面對突如其來的變化,林霂一愣:“你為什麼有這麼大的權利,輕易地改變醫院內部的決定。”

  “醫院面向高端客戶時使用的進口藥物都來自東盛。我稍稍讓出了點的利益,高層不會為了一個無足輕重的援醫名額拒絕這樁好事。”

  林霂不可思議地看著季雲翀。

  他卻用理所當然的態度說道:“你那麼熱愛工作,我又那麼喜歡你,自然會幫你排除掉所有的競爭對手,讓你好好追求事業。”

  這時,他挑了下眉梢:“我對你寄予厚望,你可千萬不要因為談情說愛而耽誤了救死扶傷的偉大的理想。”

  林霂本來想斥責他,一下子如鯁在喉,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季雲翀俯下嘴唇,在她的耳廓旁輕輕喚她的名字:“木木,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

  “你知道餐廳里的廚師為什麼一個個相繼跳槽麼?只要你打開店門做生意一天,我就會阻撓一天,我會看著你辛辛苦苦上班掙錢,然後省吃儉用把我借給你的貸款還回來。你一個月的工資才多少錢,拼死拼活要還多少年才能還完?”

  說到這裡,他彎唇諷刺地笑了:“還不起也沒關係。你可以向蕭淮開口要。反正你和他已經同居了,他睡過你,在你身上花點錢也應該。”

  林霂氣結:“季雲翀,你——”

  “我季雲翀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別想輕易得到。”他輕描淡寫地接過話,一字一頓,“林霂,我等著看你和蕭淮分手。”

  第53章 午間教學

  晚上八點,蕭淮回到家。

  廚房的燈亮著,裡頭傳來小火咕嚕的聲音,空氣里蘊含著甜絲絲的糖醋排骨的香氣。

  他走進廚房,從後面摟住正在專心準備晚餐的人:“我一聞到糖醋排骨的味道,就想起了我們計劃去柏林旅行的那天。”

  林霂靦腆地笑了笑,用勺不緊不慢地翻動排骨,說道:“季雲翀今天來醫院找過我。”

  蕭淮看她一眼,吐出一句:“然後?”

  “季雲翀用了些手段,恢復了我援醫的資格。醫院領導隨後找我談話,讓我擔當赴越醫療團隊的急診科骨幹。如果不出意外,下個月月底我就將動身前往越南。”林霂關掉灶火,轉身面對蕭淮,“你希望我去嗎?”

  蕭淮卻道:“我想聽聽你個人的意見。”

  她沒有立刻回答,先去了客廳,回到廚房時將一紙通函拿給他看。

  通函的標題很長,《關於對赴越醫療隊員開闢職稱評聘“綠色通道”的通知》。

  林霂解釋道:“我是博士學歷,又是主治醫生,擁有兩年以上的臨床工作經驗,具備申請副高職稱的資格條件。根據這項通知,我在越南的工作期間可以享受免除考試、答辯等優惠條件,只要發表兩篇專業章或兩篇專業技術總結,很快就能晉升為副主任醫生。”

  她說到這裡,稍稍提高聲音:“這對於我的職業發展有很重要的影響,我不想放棄。”

  蕭淮點頭:“那去。”

  “可是我一旦去了越南,我們將聚少離多。”

  “我的工作性質決定了經常出差。即使你留在國內,我們也未必能像現在這樣天天相見。再說這個問題我們以前談到過,我可以抽空去越南見你,你休假時也可以飛回國見我。”

  林霂面有難色,欲言又止。

  蕭淮道:“我知道異地戀不利於維繫感情。然而有句古詩說的挺好,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林霂咬咬唇,抬槓:“這首詞的作者,經常泡在古代jì院。”

  “那換一句,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

  “這句話是歌頌友情,不是愛情。”

  “五千年明古國,就沒有一首詩詞形容分隔兩地但忠貞不渝的愛情詩句?”

  林霂琢磨會兒,瓮聲瓮氣地回答:“君住長江頭,我住長江尾,夜夜思君君不見,共飲長江水。”

  蕭淮聽了,將人拉到胸前,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越南的湄公河,在中國稱為瀾滄江。我在江東,你在江南,你我也算勉強共飲一江水。”

  他說話的語氣輕描淡寫,一副處變不驚的模樣,哪裡像昨天那個摟住她不放,喃喃自語“越南沒有外資銀行”的人?

  林霂無奈地嘆口氣,雙手抱住他的腰,臉埋在他的衣領:“好,那我決定去越南了。萬一你改變主意,隨時告訴我,我們再商議?”

  他收攏雙臂抱緊她,輕輕淡淡地說了聲好。

  *

  此後,林霂進入到“拼命三郎”的狀態,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工作上,主動延長門急診時間,一有閒暇就向科室主任請教專業知識,積極汲取急診醫學方面的臨床經驗。

  如此一來,她與蕭淮幾乎沒有了生活交集。

  他上班時,她在上班。他下班時,她仍在上班。夜闌人靜,兩人好不容易共處同一屋檐下,她精疲力盡累得連眼睛都睜不開,倒頭就睡,和他說不上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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