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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門之內,父親問道:「我每天找你占卜問卦,你為何一直推拒我?」

  母親回答:「我不會再為你占卜。」

  父親嘆道:「筱筱。」

  「筱筱」是段夫人的閨名。她姓程,名筱。

  程筱似乎油鹽不進,只勸他:「你安心待在家裡,不要去苗嶺。」

  段永玄握住她的手。她瞳眸一縮,聲調猛地拔高:「程雪落千錯萬錯,終究錯在投生到了我的肚子裡。他是你的親生兒子……你真要帶人去殺你的兒子嗎?」

  段永玄仍然沉穩:「夫人,東嵐派新任掌門的邀約,我已應下了。於公,魔教並未向新君示忠。於私,魔教掃蕩過段家,我們師出有名。名門正派的江湖威名不比往日……」

  程筱手撫琴弦,彈出一個泛音:「夫君,你是為了名門正派的顏面,還是為了你天下第一劍仙的名頭?」

  夕陽沉落,天色向晚。

  段無痕踏出一步,踩到了門檻,微有聲響。他本以為父親應該聽到了。然而,父親卻仿佛根本沒察覺兒子與他僅有一牆之隔。

  段無痕微微蹙眉。

  室內,程筱咳嗽了一下,再次示弱:「別去苗嶺。」

  她氣質美如蘭,又生得一副絕色相貌。滿院盛開的似錦繁花,竟比不上她的容顏姝麗。

  段永玄心念一動,勸慰道:「程雪落被魔教撫養成人,早已忘記父母的生育之恩。你何苦……」

  「不,」她抬頭看他,「我擔心夫君你。我怕你有去無回。」

  段永玄低聲道:「夫人多慮。」

  程筱粲然一笑:「石刁柏也沒想到,他會死在京城。」

  「段無痕殺了石刁柏,」段永玄道,「段無痕是我們的兒子。」

  段無痕站在門外,足足靜立了一刻鐘。他並未叩響房門,只是故意泄露了聲息,父親仍然沒有回應他。他不願久留,轉身走了。

  又過了半個月,長老向他傳話。

  原來,朝廷推崇的變法引起了江湖八大派的不滿。

  八大派認為,正平帝所頒布的諸多法令都偏向於武林世家——譬如武林盟主的推選期限又增加了五年,這意味著,江展鵬還能在盟主之位上多待五年。

  再比如,各門各派內部可以比武,死傷自負。而八大派與武林世家的比試卻有一大堆條條框框的約束。

  從前的八大派之首譚百清將被處斬,各位掌門之間的情誼也不比從前。八大派從雲端跌入凡塵,實在憋屈又窩囊。

  此時,東嵐派提議——征討魔教,恰如六年前那般,一夜血洗苗嶺,弘揚武林正道。

  魔教自然不在官府的管轄之內。此外,八大派的四位前任掌門,以及一些弟子的親眷好友,都被雲棠的手下抄過家。

  再加上魔教所處的雲霄之地金碧輝煌,以金為石,以玉為瓦,瓊漿為溪水,珊瑚為密林,翡翠為假山,更有無數武功秘籍,引得江湖中人趨之若鶩。

  偌大的江湖中,強者方能立足。

  武功秘籍,則是強者的根基。

  是以,東嵐派說出「南伐雲霄」四字之後,殺手宗門、江湖八大派幾乎全都答應了。

  除了五毒教。

  五毒教自稱:「我們沒有內功,沒有年輕一輩的才俊,就不給諸位拖後腿了。」

  「南伐雲霄」的這批人馬最終包含了江湖七大派、段家、鄭家、殺手宗門的眾多高手。

  段永玄成為了當之無愧的頭領。他傳話給段無痕,讓兒子隨行,不得有異議。

  前往雲霄之地的路上,段無痕比從前更加沉默寡言。

  他記得段家和雲棠的血海深仇,也記得蕭淮山為了救他而喪命。

  他的父親一向嚴謹沉穩,進退有度。如今楚開容登基不久,年關將至,父親挑在這個時候「南伐雲霄」,這讓段無痕感到費解。

  *

  七大派與段家、鄭家、眾多殺手宗門聯合討伐魔教,絕不能走漏風聲。

  眾人喬裝改扮成了商人,混入來往的商隊中,先後從各地出發,走水路、陸路,相繼抵達距離苗嶺七十里至一百里範圍內的附近城鎮。

  隨後,他們徒步前往苗嶺匯合。

  那一天,恰好是上元節。

  苗嶺的家家戶戶都在門口掛起一盞花燈,街上鑼鼓喧天,人煙稠密。

  當地的少年和少女們頭戴假面,腰纏彩帶,扮作魚蝦、蛤蚌、水神、稻神,隨著樂聲而舞。他們往人群中拋灑一種香囊,那香囊被稱作「財源」,眾人都紛紛伸手去接,像是接住了神仙的賞賜。

  伽藍派的弟子眼疾手快,抓住一隻香囊,苗嶺的本地人都向他賀喜。他揉搓著香囊,卻說:「帛紗……他們竟然用帛紗做香囊。」

  段無痕不解道:「有何不可?」

  「少主,」趙邦傑小聲提醒他,「一匹帛紗賣四兩,伽藍派的初等弟子一年領二兩銀子。」

  段無痕沒作聲。

  江湖七大派的高手們朝著段永玄抱拳,段永玄微微點頭,卻閉上雙眼。

  眾多高手摔杯為號,亮出兵器,刀槍劍戟的寒光照亮了街頭巷尾,充盪在市肆間的歡聲笑語乍然停息。

  杯盞傾翻,驚叫四起,有人吼道:「救命啊!殺人了!」

  當地百姓抱頭鼠竄,亂成一團。

  伽藍派的弟子率先沖向人群,拔刀揮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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