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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著「劍仙」二字,回想京城往事,再念起「國法為準,律法為先」的江湖條例,只覺得十分可笑。

  京城的文官們還在沒日沒夜的伏案勞作。翰林院的臣子們推舉「新君變法」,正準備重新修纂法典。段無痕每日練完劍,也去藏書閣的密室中翻查歷年典籍,無意中又找到了魔教武功《昭武十八式》的手抄本。

  他之所以練過《昭武十八式》,正是因為,他家裡有這本書。

  除了《昭武十八式》,還有《斷魂斬》、《追命劍法》等等。

  他和衛凌風見面的第一天,衛凌風看出他練過魔教的武功。此後,衛凌風又叮囑他,他的內功與魔教武功相剋,不能繼續修習「昭武十八式」與「斷魂斬」。

  既然魔教武功與段家的內功相剋,為什麼會出現在段家的密室里?

  聯想到錦瑟的出身、她埋在井中的庚帖,段無痕心中有了一番計較。但他無論如何都不應該質疑父親的品行。

  而今,他和段永玄說話時,頗有些心不在焉:「名聲是虛妄,父親不必在意。」

  段永玄卻說:「這話錯了。」

  他教導兒子:「名聲是立足江湖之本。」

  眾位長老連連附和。

  段永玄笑道:「若不是段家的清白名聲為你做保,你今生今世離不開京城大牢了。」

  段無痕微微低頭。

  段永玄又說:「你的武學天賦不如譚百清。為何他落了大獄,你卻毫髮無傷?因為你姓段,武林盟主姓江,正平帝姓楚,五大世家同袍同澤。」

  段無痕默不作聲。

  「正平帝送了你一塊牌匾,」段永玄囑咐道,「你不能辜負他的美意。」

  段無痕淡聲應道:「他借我之手,剷除了異己。」

  段永玄嘆氣:「你這性子,還需磨練。」

  站在段永玄身後的一位長老圓場道:「少主年紀既輕,自有一身錚錚傲骨。興許成家立室之後,少主更會矜於細行,通達處世。」

  段永玄頷首,似乎默許了。

  從這天起,段無痕每天都能收到許多美人畫軸。他的姑姑尤其樂於牽線搭橋,誓要在今年為他解決終身大事。

  仰慕段無痕的姑娘不計其數,想嫁給他的少女能從涼州排到京城。

  但他翻了幾軸畫卷,再沒碰過那些東西。

  姑姑派人傳信,問他有沒有中意的人選。

  他說:「我並無此意。」

  長老們稍微有些著急。段無痕是段家嫡系唯一的公子,他不娶妻生子,段家血脈如何延續?

  正常男人到了他這個年齡,多少都會肖想女人。先賢曰:知好色則慕少艾,正是這個道理。

  武林世家子弟之中,與段無痕年歲相仿的公子們,早已妻妾成群。

  而段無痕總是斬釘截鐵地一口回絕,難免讓人擔憂。他的隨行劍客們經常與他共處,便也接到了長老的命令,讓他們在段無痕面前稍微美言幾句。

  劍客們都很頭疼。

  狄安更是直說道:「勸少主娶妻,不如一劍殺了我來得痛快。」

  趙邦傑問:「為什麼?」

  狄安回答:「少主為了一心練武,早已斬斷了七情六慾。」

  趙邦傑道:「是的。」

  狄安搭住他的肩膀:「你在少主面前還能說上話。」

  趙邦傑受到兄弟們的慫恿,稀里糊塗地就去了校場。他抱著劍,站在段無痕面前,支支吾吾道:「屬下……屬下今日……」

  段無痕的劍尖指向了他。

  他以為段無痕已經動怒,只能一口氣說完:「少主這幾天要是有空不妨把畫軸看完挑一位中意的姑娘 ……儘快完婚恩愛生子白頭偕老。」

  段無痕道:「連你也在人云亦云。」

  這句話說得輕飄飄,卻如一把重劍刺穿了趙邦傑的心肺。他低著頭,嗓音晦澀道:「屬下只願少主,武運昌隆,無慮無憂。」

  段無痕挑開他的劍鞘:「你若是贏了我,我便去翻畫軸。」

  趙邦傑立刻拔劍出鞘。

  劍光兇猛襲來,足可吞天沃日,趙邦傑無力招架,連步後退。

  從京城回來之後,趙邦傑一直在養傷。養了兩個月,他才能下地走路……他根本抵擋不住段無痕的招式,哪怕一招都接不了。

  段無痕及時收劍回鞘,平靜地看著手下敗將:「練不好劍,還有閒工夫管我?」

  趙邦傑垂首:「屬下不敢。」

  躲在暗處的劍客們全部屏住呼吸,再沒有一個人敢去段無痕面前提及「娶妻「二字。

  段無痕的姑姑也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中喪失了信心,撒手不管段無痕的終身大事。

  段無痕過了好長一段清淨日子。

  深夜萬籟俱靜時,他想起小時候撞破母親的房門,偷聽到了母親與侍女的對話。

  他的母親曾經說過:可憐我這一對兒子,全是七殺宮、克妻命。

  世人都誇他母親算命准。

  但他從沒問過自己的命運。

  隔天傍晚,段無痕前去拜訪母親。

  段夫人只吃齋飯,業已靜修多年。她所居之地深幽靜雅,栽植了成片的奇花異木,一年到頭瀰漫著馥郁芬芳的花香。

  段無痕穿過迴廊,走過台階,沒看見侍女的身影,卻聽見了父母的低語。他隱藏自己的腳步與聲息,背影消融在落日的溫暖余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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