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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你們就不懂了吧。小霍大人可是昭陽殿地欽定駙馬。有必要給這椒房殿面子嗎?再說,前陣子不是說,他和廣玉公主殿下鬧彆扭嗎?還有謠言說什麼,公主另外喜歡上一個匈奴人了。為了挽回公主地心思,他對著太子地時候,姿態當然要做足了,就算打動不了公主,若能打動陳娘娘,也是大功一件啊。眼看著廣玉公主都十四了。轉眼及,到時,想做這當朝第一公主駙馬的人可多了去了。”

  翠紋一眼掃去,發現出此高論地正是椒房殿出名的“包打聽”宮女。翠紋心中隱隱有些奇怪,這人平日裡倒是不這麼高調的,今日怎麼如此配合呢?正觀察間,卻發現對方大大咧咧的神情背後,卻是一雙伺機而動的眸子,她頓時心裡有了底。翠紋的嘴角,笑意隱隱,她刻意提高聲調,說道:“瞧你說的,好像這些朝廷里的大事你都懂似的。什麼當朝第一公主啊。要論排行,那也是衛長公主啊,她還有個太子弟弟呢。”

  “要沒廣玉公主,那衛長公主當然是當朝第一公主了。可打從十四年前廣玉公主殿下出生,那就都變啦。你見過哪個公主,年紀小小的就被皇帝陛下抱在懷裡見朝臣的?我們大漢開國以來,就廣玉公主殿下是獨一份。那些名義上的東西,都是虛的,虛的,懂不懂,陛下的心才是最重要的。要說這名分,我們椒房殿的衛娘娘這麼多年來,還一直都是皇后呢。可我們現在背地裡怎麼稱呼她?怎麼稱呼昭陽殿地陳娘娘?”

  包打聽此言一出。頓時讓周圍人啞口無言,面面相覷。而翠紋如願以償地在眾人的身後看到了一個身影,她退後半步,將自己隱入人群中,冷眼旁觀。

  “……可太子殿下畢竟還是未來的天子,不是嗎?”一個略微有些沙啞的聲音插入道。

  “嗨,你也說是未來了。太子和天子比,畢竟還多了一點,少了一橫呢。一步之遙而失位又不是什麼新鮮事。扶蘇還到死都被秦始皇當作太子呢。”包打聽

  ,頓時愣住了,似乎才醒悟到,這個聲音不屬於她身而屬於……

  “皇后娘娘!”一眾灑掃庭院的宮女們齊齊跪下,向衛子夫行禮。而說話的那個宮女更是呆立當場,看著衛子夫說不出話來。衛子夫面無表情地看著眾宮女,只淡淡地說道:“依依。你失職了。”說罷,轉身拂袖而去。崔依依卻是發狠道:“哪來的碎嘴丫頭,還不拖下去杖斃了!”

  她狠話出口,自有人上前去幫忙做事。將那宮女拖下,給予應有的處罰。翠紋遙望著包打聽被拖走地身影,耳中聽著她悽厲的呼喊。心道:倒不知。這是哪家派來的。果然是牆倒眾人推呢。李大人,這樣。應該夠了吧?

  衛子夫心緒不寧地回到內殿,她對一旁的宮女說道:“你去請太子過來。”

  終究還是出事了。衛子夫失神地望著陽光透射下,漂浮在空氣中地微塵,心中如此想著。他能忍耐衛家到什麼地步呢?紀稹的事,曹襄的事……

  “……後,母(皇)後!”兒子與侍女的叫聲將她從迷濛中驚醒,衛子夫轉過頭,看向兒子,忽然覺得一陣疲憊。這種擔驚受怕地日子,到底還要過多久?

  “母后,你沒事吧?”劉據伸手為衛子夫拭去額際的冷汗,關心地問道。

  衛子夫看著自己臉上仍然有著稚氣的兒子,心中一遍一遍地問自己:這種擔驚受怕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盡頭?

  “太子和天子比,畢竟還多了一點,少了一橫呢。一步之遙而失位又不是什麼新鮮事。”

  “太子和天子比,畢竟還多了一點,少了一橫呢。”

  “太子和天子比!”

  那個無知宮女地話語,一遍一遍地在她耳邊迴響著。她不覺伸出手,去撫摸劉據的臉龐,口中喃喃道:“天子。主生死,譴是非。而你是太子,只是未來的天子,未來地……”

  劉據見衛子夫如中夢魘般,還以為是為了衛長公主地事情,才變得這般精神恍惚地,不由得心中一陣傷心,便說道:“母后,兒臣不孝。兒臣一定會盡力將皇姐救出的,哪怕激怒父皇……”

  “不!”衛子夫一下子驚醒過來,驚道,“不能激怒他。你不能。”

  “母后。”劉據見衛子夫如此驚懼,不禁感傷地握著她地手,說道,“母后放心,孩兒已經長大了,一定能夠保全母后與皇姐們的。我終究做了這許多年的太子,便是父皇輕易也不敢動我的。”

  衛子夫緩緩地搖了搖頭,低聲道:“傻據兒,你的父皇是天子。這個世上沒什麼事情是他不敢的,只看他想與不想罷了。”說罷,她幽幽一嘆,站起身來,望著窗外,眉間微蹙。

  “母后,皇姐的事,您到底意欲何為?”劉據見已不可能瞞住衛子夫,便開口詢問道。

  衛子夫心中百轉千回,想到這許多年來的謙讓隱忍,步步後退,到如今,到如今……她心甘情願地的禁足,是因為她知道外邊至少還有仲卿,沒有了紀稹和霍去病後的仲卿。她心甘情願地沉默,是因為她知道無論如何自己的四個兒女,地位無憂。而今,仲卿去了,衛長下獄,一切都失控了。

  想到這一切的一切,衛子夫不自覺地握緊拳頭。

  “據兒。”衛子夫聽到自己沙啞的聲音,這迥異於平素的輕靈,“你可知道,這幾年,你父皇的身體狀況?”

  “母后是指?”劉據疑惑不解地看著衛子夫。

  “母后聽說,自打那次甘泉遇刺後,他的健康大不如前了。是嗎?”衛子夫說道。

  劉據起初還皺著眉頭,不明白自己被禁足多年的母親從何處聽說父親的身體虛弱,畢竟一國之君的健康狀態在這個時代還屬於帝國機密範疇。但是他隨即醒悟,所謂的聽說是怎麼一回事。他猛地站起身,有些愕然地看著衛子夫,說道:“母后,你!”

  衛子夫慘然一笑,說道:“母后總得為自己留些退路,否則怎麼能安心地在這椒房殿中待著?”

  劉據不禁默然,好一會兒才艱澀地開口問道:“是誰?”

  “……你不需要知道。據兒,母后只問你,如果你父皇身體……出了意外,你覺得這朝中會有多少大臣保你登基?”衛子夫緩緩抬頭,直視著劉據,問道。

  “……兒臣不知。”劉據感覺自己的心涼了半截,他頭腦一片空白,仿佛有生以來第一次認識自己的母親似的。在他印象中,母后是溫柔的,賢淑的,忍辱負重的,需要人保護的存在,可眼前人挺直的身軀,堅定的目光,卻在在顯示著她的堅強與獨立。

  “你知道的。”衛子夫凝視著劉據,忽然伸手將他擁入懷中,喃喃道,“據兒,你的父皇是最靠不住的。我們必須靠我們自己。你明白嗎?”

  “他其實在很多年前就拋棄母后了。他之所以不廢我,一是因為衛家在軍中的勢力極難消除,二是因為你,他還捨得連你這個兒子受到牽連。可是,這一次,他絕對不會放過我們了。”

  “母后!”劉據咬牙將衛子夫的手拉開,說道,“事情都還沒定論呢!第一,說皇姐殺害故平陽侯本來就是莫須有的指控,第二,就算此事是真的,難道父皇還能以此為藉口,牽連到你我身上不成?”他一口氣將話說完後,仿佛是為了讓自己更確信,又加了一句“人家說虎毒不食子,就算皇姐做錯了什麼,父皇也不會對她和我們下什麼毒手的。是你在椒房殿待太久了,自顧自地胡思亂想。孩兒會有辦法救出皇姐的。你且等著就是了。”說罷,他頭也不回地走了,仿佛身後有什麼猛獸在追趕。

  崔依依從外間走了進來,她傾身到衛子夫身邊,問道:“娘娘,奴婢見太子殿下的臉色不對。您是不是已經將紀稹和故平陽侯的事……”

  “不。”衛子夫搖了搖頭,說道,“本宮什麼都沒告訴他。”

  “那……”“再看看吧。再看看……”衛子夫略帶茫然地說道。

  正文 第九十章 英雄血盡人間道(四)

  太子臉色很不好地離開了椒房殿?”劉面無表情地人,“沒有人知道他們到底談了什麼嗎?”

  燭光下對著劉說話的赫然便是曾經的長樂宮主管余信。他的鬢角已然全白,面色明顯蒼老,他搖了搖頭,說道:“奴婢無能,不過,公主想傳給衛娘娘的話,她確是全聽進去了。”

  劉默默無言地望著牆壁上的燭影,許久才開口說道:“余老,你說,本宮勞心勞力二十餘年,最後連自己的兒子也沒了。她衛家卻踩著本宮成了後族,從卑賤的奴婢變成了和本宮一般身份的人。天下有這個理嗎?”

  “公主請節哀。”余信神色一黯,再不說話。王太后臨死前本想讓他遠離宮闈,安老林下。可惜知道太多皇家秘密的他早已經脫身不得,離宮後便被送到了平陽公主處養老。這一次,劉為了曹襄之事是真下了狠心,親自跪求余信出手相助,以報子仇。

  “我的兒子沒了,別人也休想好過。”劉語音略帶蒼涼,說道,“既然已經種下了種子,我們倒不妨把水攪得再渾一些。看看這衛家逼急了,會不會比狗強些吧……”

  余信眉頭一跳,張了張嘴,卻最終沒有說什麼,只俯身說道:“請公主示下。”

  “六年的時光,長大的不止是阿嬌生的燕王匡和李茜生的廣陵王旦呢。”劉微微一笑,說道。“皇家是養不出溫順地綿羊的,至多不過是一群披著羊皮的狼罷了。透一點風出去,迎風飄散的血腥味會讓他們知道該怎麼做的。”

  ……

  “果然是她啊。”李希看完手邊的密信,嘴角彎出一個弧度,說道,“陽信長公主果然不愧我大漢長公主的風範,端是要得,要得。”

  “那位公主殿下真的出手了?”霍光猛地起身,雙眼瞳孔驟然放大。問道。

  “我早說過,她不是好惹的主。”李希默然將信轉給霍光,說道,“子孟。你懂事時,陽信已是退隱了。所以你沒機會看到她最風光地那段時光,因此你不懂這個女人的賭性。”

  “賭性?”霍光心中默念著這個詞,眼睛一目十行地掃視著密信。額際的冷汗竟瞬間冒出。

  李希卻仿佛沒有看到霍光的反應,只緩緩說道:“當年,她以長公主之尊介入後宮爭寵,那時。竇太后仍然在位,帝後恩愛也是世人有目共睹地。可她竟然就敢下注,竟然就敢將自己放到了竇家和陳家的對立面上?所以我說。陽信公主是個賭徒。上一次。她以自己後半生的富貴做了賭注來搏更大的榮華。這一次,她是在以自己和孤孫地性命來搏衛氏為她兒子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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