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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真萬確!”衛伉也是欣喜不已。他捧著書信,遞給陳掌。

  “好。好。”陳掌看著信上地字跡。不由得頻頻點頭,說道,“本以為匈奴人如此無用,以數倍兵力優勢都沒能擊敗紀稹,本次計劃已是功虧一簣。卻沒想到,竟然還有一個趙信。”

  “也是公孫姨丈好見機。若無他的配合,趙信的計劃怕也不能輕易成功。”衛說道。

  “他那事其實做得魯莽了些。”陳掌卻是搖頭說道,“若趙信帶的人再多些,連累了去病與他自己,我們可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可偏偏就這麼湊巧,不是嗎?”衛伉含笑道,“所以,紀稹的死,與其說是因為我們的計算,不如說,是天意如此。天意要我們衛家昌盛。”

  “天意嗎?”陳掌雙手負背,望向窗外。

  “這下,陛下的如意算盤算是砸了。沒了紀稹,倒看他找誰來代替我爹。”衛有些幸災樂禍地說道。

  “關於我們計算紀稹的事情,你可千萬別讓你爹知道了。”陳掌提醒道,“他是個剛直的。若知道,我們拿與匈奴的對戰做了賭注,只怕會勃然大怒。”

  衛伉不屑地挑了挑眉,說道:“我爹就是太死心眼。當年他大權在握地時候,明知道紀稹會是心腹大患,卻沒有出手壓制。若當時就把他除去,哪裡需要現在這般大費周章。”

  ***

  陳嬌有些傻傻地看著劉徹一張一合的嘴,有那麼一瞬間,她聽不到任何聲音,然而那只是一瞬間而已。劉徹地話語還是毫不留情地刺進了她的耳中。

  “紀稹死了。趙信帶人偷襲營地,紀稹被亂兵刺傷,傷重不治而亡。”劉徹沒有迴避,直視著陳嬌地臉,緩緩說道。

  “你能再說一遍嗎?”陳嬌的聲音有些恍惚。

  “阿嬌。”劉徹扶住陳嬌的肩膀,說道,“我知道一時之間,你很難接受。可是,紀死了,這是真的。明日,他的屍骨就會被抬到長安城門前了。”

  “不,不,不……”陳嬌緩緩地搖著頭,聲音卻是越來越微弱,劉徹只覺得手中一重,再細看陳嬌,發現她已昏了過去。

  劉徹嘆了口氣,將陳嬌抱起,將她安置在臥榻上。他轉過頭,對飄兒與阿奴吩咐道:“你們這幾日,將娘娘跟得緊些,貼身伺候著。千萬別讓她太傷心,多讓公主和皇子陪陪她。”

  “是,陛下。”阿奴紅著眼眶答應道。

  ……

  陳嬌在黑暗中不停地走著,心中十分悽惶。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麼。她左右看著,看著,終於在最前方找到了一點光源,便一路奔了過去。

  “仙子姐姐,你在哭嗎?”光源處卻是十分溫馨的一幕,那是骨瘦如柴的小紀稹和初臨漢朝,尚且懵懂無知的自己。

  ……

  “飄兒,拿錦帕來。”阿

  陳嬌眼角不斷落下的淚珠,對飄兒說道。

  “怎麼了?”

  “娘娘哭得厲害,我給她擦擦。”阿奴說著,接過錦帕,為昏睡中的陳嬌不斷拭淚。

  “還睡著,就哭成這樣。也不知醒來,會傷心成什麼樣子。”飄兒看著陳嬌,感嘆道。

  ……

  骨瘦如柴的紀稹之後,是遼東城裡開始長肉、拔高的紀稹。夢境中的陳嬌不可抑制地用手掩住嘴,無聲地流著淚。

  從初相遇開始,紀稹就是個過分懂事的孩子。在遼東城的時候,她對紀的疼愛近乎溺愛,因為她總覺得這個年紀的孩子,應該多一份天真與稚氣,而不是紀稹那樣的懂事。在遼東城,看著紀稹身上慢慢長出的肉,看著他日漸多起來的笑臉和偶爾發的小脾氣,她都有一種說不出的滿足。

  然後,她到了長安,入了未央宮,姐弟之間再不復當日的朝夕相處。她不再親自指導紀的學業,不能手把手地教著他寫字。所有這一切教養都交付給了大哥李希。在李希的調教下,紀稹變得越發懂事起來,幸而他臉上的笑容從未改變。

  ……

  “夫君,夫君。”張萃的聲音將李希驚醒。他抬起頭,看著一身縞素的妻子,說道:“萃萃。”

  “你……”張萃一個你字才出口。聲音就有些哽咽了,她忙轉過頭,擦了一下眼淚,再轉回來說道,“你已經好幾日沒合眼了。喝點粥,去休息吧。”

  李希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不用了。我喝不下,也不想睡。你讓我看完這幾道公文再說吧。”

  “夫君。”張萃終於忍不住伸手將公文按住,說道,“我知道陛下已放了你假,這些事,根本不急在這一時。”

  “急地,怎麼能不急呢。”李希搶過公文。說道,“這些,都是這一次漠北之戰的善後事宜。兒已經不在了,可他的舊部呢,如何論功封賞,傷殘者如何安置。兒想必會擔心的,我必須得讓他走得無憂無慮。還有,他的號……”

  “夫君,”張萃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她流著淚說道。“我知道你很傷心。可你,可你還有這個家。還有阿嬌要照顧呢。不要這樣糟蹋自己的身子。好好休息一下吧。”

  “……我也想睡呢。”李希說道,“可我一閉上眼睛。看到的都是兒的身影。”

  “咚咚咚咚。”敲門聲阻斷了夫妻二人地對話,張萃高聲道:“進來吧。”

  進門的是管家,他低聲說道:“大人,夫人。”

  “有什麼事嗎?”李希振作起精神問道。

  “外面來了一個人,說是大人家鄉人。”管家說道,“東陽來的。”

  “家鄉人?”李希和張萃都感到有些奇怪。張萃皺了皺眉頭,說道:“你叫他進來。””

  來人一身青衣,他一入房中。張萃和李希便立刻認出,來人是從前陳家舊班底里的人物。原本直屬李希管轄。後來紀年紀漸長,他便將這一部分人手移交給了紀稹。

  李希神色一黯,說道:“易青,你是聽說了冠世侯的事情來的嗎?”

  “正是。”易青拱手道,“屬下一直到今晨朝廷發喪,才知曉此事。一眾兄弟們都亂成了一團,不知該如何是好。”

  李希揉了揉太陽穴,說道:“也是我疏忽了。忘記了通知你們。你們先按部就班著,等我理出個頭緒來,再與你們細說將來地安排。”

  “是。”易青點了點頭,他隨即又問道,“大公子,那之前二公子吩咐照料的槐里那家人,如今可怎麼辦?”

  “槐里哪家人?”李希一愣。

  “咦?就是槐里一戶姓孔的人家。”易青楞楞道,“二公子說,是大公子吩咐保護監視的。”

  “姓孔的人家?”張萃皺起眉頭,問道,“那家,是些什麼人?”

  “那家只有三個人。一個老人,兩個女子,一個年紀大些,一個年紀小些。年紀大的那個,患了失心瘋,總是被鎖在屋裡。二公子有時會去看望她們。”

  “失心瘋的女子……”李希叨念道,忽然間,他臉色一白,問道,“二公子是什麼時候開始,叫你們監視那家人的?”

  “三年前啊。”易青慡快地回答道。

  “三年前……”李希一個踉蹌,幸而張萃伸手扶住了他。

  “原來竟然在槐里,被我們自己人看著。果然是一葉障目,稹兒他竟然早就知道了。”

  ……

  “稹兒……”陳嬌微弱地呻吟道。

  見陳嬌悠悠轉醒,飄兒忙端著湯藥上前道:“娘娘,你醒了。快來喝幾口參湯。”

  陳嬌睜開眼睛,眼中是一片清明。雖然眼角還有淚痕未乾。她先是傻傻地望著天花板,許久不說話。飄兒急得要去找太醫的時候,她忽然坐起身,問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聲音沙啞異常。

  “已經到巳時了,娘娘。”飄兒看著陳嬌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巳時……陛下呢?”陳嬌掀開被子,向外走去。

  “陛下,出宮了。”飄兒一邊匆匆拿過披風,往陳嬌身上套,一邊答道。

  “……去迎接班師回朝地將軍們嗎?”陳嬌身形一頓,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飄兒,替我尋一套素一點的衣服來,再叫人備馬。我……”

  “娘娘。”壽琦從外面走了進來,行到陳嬌跟前,說道,“尚書令李大人在殿外求見。”

  “李大人?”陳嬌有些楞楞地,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說道,“宣他進來吧。”

  李希也仿佛是一夜之間就老了,陳嬌看著李希略微有些發白的鬢角,澀澀地眼眶忽然又有了忍不住的淚意。

  “你們……都出去吧。”陳嬌聲音啞啞地說道,“我想和李大人單獨聊聊。”

  待一眾宮女宦官三三兩兩退下,陳嬌開口問道:“大哥,你怎麼來了?今天,沒去接,接稹兒嗎?”

  “我怕是無顏再見他了。”李希慘然一笑,說道。

  陳嬌不明所以地看著李希,等待著他的下文。

  到如今,也沒必要再瞞著你了。”李希說道,“阿I咐我去尋稹兒的親生父母,其實我早已經找到了。”

  “早?早到什麼時候?”陳嬌心中咯噔了一下,聲音有些顫抖地問道。

  “在你剛收養他的時候,元光六年的春天,你們去遼東城之後。”李希回答道。

  “元光六年?”陳嬌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李希,“十年之前……你……”

  陳嬌不由自主地伸手扣住胸口,問道:“他的親生父母,是誰?”

  “主父偃,他的父親是主父偃。母親叫做紀清,是齊國太后的姐妹。”李希抿唇說道,“紀清和主父偃的私情並不為紀家人所諒解,紀家將主父偃趕走後,紀清就自己逃了出來,後來發現身懷有孕,便在那個小村子裡生下了稹兒。”

  “後來呢?”

  “後來,後來主父偃上書闕下,成為皇帝的座上賓,名揚天下。紀家的主事人心中害怕,又派人一路將紀清尋了回去。只是他們卻沒能發現兒,稹兒便就此成了孤兒,一直到遇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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