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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倒是比較擔心皇姐。”劉徹忽然嘆了一口氣,說道,“照理說,張他們應該是早就到了匈奴王庭才是。”

  “姍姐姐素來福緣深厚,既然那邊沒有壞消息,也便是好消息。不要擔心。”陳嬌反過來安慰道。

  “這句話,也送給你自己用。”劉徹笑了笑,說道。

  ……

  張萃捧著新熬好的雞湯走進了書房,看到李希對著一桌的文案嘆息。便走上前問道:“怎麼了?”

  “我在看稹兒發來的奏報。”李希接過碗,嘆息道,“想來,接觸到這奏報的人也都在頭疼呢。”

  “不是說,勝了嗎?如今朝廷也差不多是在等著最後的大捷報了。怎麼還頭疼呢?”張萃彎下身,為他理了理凌亂的案頭,問道。

  “贏倒算是贏了。卻只是慘勝罷了。”李希皺眉說道,“紀部中帶出塞的六萬匹馬,能回來的怕是不足泰半,這還不算上傷馬殘馬呢。我們中原之地,養馬不易。這個結果比起死了三萬人也差不了多少了。”

  “誰知道竟然會碰上好整以暇的匈奴主力呢。”張萃嘆道,“過去幾次大戰,我們大漢從未有如此損失,那是因為每每都是我們以有心算無心之故。如今算是明刀明槍地撞上了。好在沒墮了威風。”

  “我只是擔心,稹兒回來卻不該怎樣應對呢。”李希嘆息道,“他年紀輕輕,又是個來歷不明的,驟得高位,底下羨慕的,嫉妒的不知凡幾。再加上有好些人,虎視眈眈,要尋他的錯處。此次歸來,怕是討不了好,倒平白要叫人奚落了去。”

  “你啊,就別台操心了。”張萃見他只顧著說話,手中的雞湯卻是一口未下,抱怨道,“稹兒如今才幾歲?按他這年紀,已是天縱奇才了,便是有人想打磨他。小一輩的還遠未足夠,老一輩的,如你,如衛家那位卻是大他太多,便是想打磨他,怕也是顧得前顧不得後。同輩之中,唯一堪稱匹敵的就是霍去病了,偏生兩人又是知交。要我說,稹兒這孩子,絕對是最讓我們省心的。”

  “這倒是。李希喝了一口湯,答道,“有時,看他出入朝堂,待人接物,我都不覺要感謝上天,讓嬌嬌在那一年遇上了他。若沒有他,陳家如今連個能真正當家主事的人也拿不出。眼看著,是一天一天的老了,有他在,堂邑侯府總不會成為什麼禍源。”

  “是啊。再說,這幾年他不也接了侯府里幾位小公子去調教嗎?過些年,興許就能出來幾個成器的。到那時……到那時,小皇子大了,紀正當壯年,再來幾個能幫得上忙的。也就無憂了。”

  “稹

  懂事,為我們分憂不小。”張萃忽而又皺眉說道,I世,卻終究是我們對不起他。到如今,竟連他生母何在都探聽不到,就是想私下替他盡孝道,卻也……”

  “關於此事,我也思慮良久。”李希說道,“前些年倒還能常常尋得一些蛛絲馬跡,只是每每去晚了一步。可近來卻是一點消息也無。以她們的身份,如何能逃得過我們的探尋,這實在古怪得很。我總想著,莫不是,真的已經遇上了什麼不測,才會消失得如此徹底。”

  “這……”張萃思慮了一番,終究搖了搖頭,說道,“但願不會如此。”

  ……

  “將軍……侯爺”軍中的書吏捧著信紙靠近霍去病,小心翼翼地說道,“這事,這奏報上,該怎麼寫,還請侯爺示下。”

  霍去病卻只是靜靜地坐在巨石之上,一言不發地望著藍天。

  天空是如此蔚藍,不時有鳥兒飛過,一切安靜得一如從前,糙原的春日一如既往地孕育著萬物,一些不知名的鳥兒依舊在枝頭唱著歌,一些不知名的花兒依舊在綠糙從間肆意開放,一些不知名的鮮血早已融入大地,滋養出一方水土。

  霍去病仰望著藍天,仿佛還能看見好友風神俊秀的面容。從他們相識開始,他就是沉靜的、從容不迫的,待人接物總帶著一絲出人意料的溫厚,叫許多人受寵若驚。

  只有他們這些和他在軍營廝混著長大的兄弟知道,他也有粗魯的時候,也有煩躁的時候,也會有靠在他們肩上,說好累的時候。

  “去病,”韓說的聲音在他的耳畔響起,“現在,你是主帥,做個定奪吧。”

  “是去是留,還有如何上報朝廷,你全部做個定奪吧。已經三天了。”趙食其也說道。

  三天了。距離那一次噩夢般的襲擊已經三天了。誰能想到,他所給與信任的匈奴降將竟然會勾結匈奴人來偷襲他們的營地呢。這些人,反其道而行,在光天化日下的偷襲,竟然還得手了。

  霍去病低頭笑著,仿佛自嘲一般。他感覺到身旁三人的驚駭,便抬起頭,說道:“我只是在想,該怎麼回報而已。你們以為我瘋了嗎?”

  韓說和趙食其一時語塞,看著面色如常的霍去病,心中狐疑不止。

  “我是一軍主帥,麾下還有幾萬人等著我。”霍去病神色如常地說道,“這些人,都是將來大漢的精兵,我不會讓他們白白把屍骨撒在這裡的。”、

  “去病……”

  韓說、趙食其二人與霍去病也算是自幼相識,見他如此平靜,還說出這麼顧全大局的話語,已覺得極其反常,不由得更加憂心起來。

  “明日,拔營回去吧。”霍去病淡淡地說道,“我們終究是要回去的。便是復仇,也得下一次點齊兵馬再來吧。”

  見他斬釘截鐵地說出這番話,韓說和趙食其頓時都說不出話來,只能拱手以下屬之禮應道:“是。”

  “至於,給京城的奏報,就這麼寫吧……“霍去病緩緩說道,讓書吏立刻拿出紙筆寫下。

  趙食其聽著他的口述,卻是心中一緊,正想上前阻攔,卻被韓說一把抓住,韓說對著他,搖了搖頭,說道:“別說了。他這是在硬撐著呢。他若不硬撐著,怕是回不去長安了。”

  霍去病囑咐完書吏,卻是轉頭看向山下,這裡便是之前他與紀稹一起觀風景處。他望著這四周的景致,默默地告訴自己,放心吧答應你的事,我都會做到的。

  ……

  楊得意捧著燙手的邊關急報闖入昭陽殿,殿中卻正是父慈子孝的一幕。月關眼睛蒙著紗布,滿大殿地找尋著父母的身影,只見他拽住了陳嬌的衣裙,聞了聞,立刻大喊道:“娘,是娘。我抓到了。”

  劉徹在一旁撫掌大笑,出言鼓勵道:“月關長大了,一下子就抓到你娘了。”

  楊得意見陳嬌被月關纏住,便悄悄到了劉徹旁邊,耳語幾句,劉徹臉色一變,即道:“阿嬌,朝中有些事,我先出去一趟。”

  “哎。”忙於陪兒子逗樂的陳嬌沒有注意到劉徹的臉色變化,只是一笑,答應道。

  出了昭陽殿,劉徹立刻說道:“快把奏報拿來。”

  “是。”

  這奏報上所寫,卻是劉徹極不樂見的一個消息,他的臉色頓時變得奇差無比。楊得意小心地窺視著劉徹的臉色變化,心中猜測著奏摺里的內容。想到尚書令李希看到奏報時,也是如此表情,然後馬上著他將奏報呈給皇帝,只是千萬要避開陳娘娘,卻不知是為何緣故。

  正文 第八十四章 幾多恩怨幾多情(二)

  劉徹將奏報往几案上一甩,瞪視著眾人,平靜地問道:“朕只想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在他的眼神掃視下,殿中數人無一敢上前答話,他們都是看過奏報的,知道此事不但對朝廷來說是大事,便是對內宮之中,怕也是一場不小的風波。

  “陛下。”李希上前一步,說道。

  劉徹轉過頭,直視著李希,可以明顯發現他的面容蒼白了許多,再想到他與阿嬌、紀稹的關係,便知道此刻,他心裡也極不好受。

  “臣已經詳細探問過送信來的兵士。”李希說話的語速十分緩慢,殿中人都可以明顯感覺到他心中那份說不出的沉痛,“說是匈奴降將中,有人心懷舊國,與匈奴自次王私相聯絡,乘著南宮公主歸來之機,突然偷襲,才會害得冠世侯,害得他為亂兵所乘。幸而,匈奴精兵主力早已遭受重創,趙信也早不再被伊稚邪信任,他沒能帶太多士兵前來,終究被我軍以優勢兵力擊潰,趙信當場授首。”

  劉徹聽完一切經過後,不再發問,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站起身,說道:“朕累了,眾卿暫且退下吧。”

  “是。”

  議政諸臣離了桂宮。卻都是靜默無聲。桑弘羊不放心看著李希略微有些踉蹌地腳步,跟在他身後,偷偷問道:“李兄,沒事吧。”

  李希轉過頭,看著桑弘羊擔憂的眼神,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我先回去了。”

  桑弘羊看著李希離去的背影,嘆了口氣。轉過身,卻看到張湯也正安慰丞相李蔡。

  “將軍難免陣前亡。李大人,切莫太過傷心。”張湯說道。

  “老夫也是上過戰場的。”李蔡搖頭嘆息道,“家兄之事倒還能接受,只是冠世侯他,太可惜了。他還如此年輕。”

  這一句“如此年輕”同時敲落在桑弘羊和張湯的心頭。兩人均感到有些沉重。他們在朝中行走,自然也和那個清逸的冠世侯有過接觸,深知他的才華所在。此人,以其身份資歷,本應是此後二十年中,大漢朝廷之中,獨領風騷之人才是。

  “是可惜了。此次大勝之後,他若平安歸來,榮耀應不下於衛將軍才是。”想到斯人已逝,便是狡詐如張湯亦不禁有些嘆息。

  沒有理會兩位同僚的感嘆。桑弘羊只有些擔憂地回望著九重宮闕,回想著自己當日在甘泉宮見到地陳嬌。在那麼危急的時刻。都還惦記著向他詢問紀稹情況的那位娘娘,若知曉了這個消息。不知會如何反應呢。

  ……

  “楊得意。”

  “在。”

  “馬上派人往楚國一行,將廣玉公主帶回來。”劉徹沉聲道,“速度要快,在出塞軍隊班師回朝之前,朕要在未央宮裡看到公主。”

  “是。”

  “還有,你去和昭陽殿的主事們通個氣。冠世侯的事情,暫時就不要讓娘娘知道了。”

  ……

  “成功了!紀稹真的死了?”陳掌聽到回報,幾乎有些大喜過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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