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8章 他說，我是他的主人
襲月的雙腳猛地釘住。
她張著嘴巴急促呼吸，因為太過驚懼，瞳孔不自覺放大。
感覺到身後有人在無聲地靠近，她很想立即拉開門逃走，可身體好像被什麼東西控制住，完全動不了！
「小……小池……你這是怎麼了？呵呵，你在說什麼呢？我聽不懂啊……」襲月只能在他面前裝傻，儘量拖延時間。
「不懂嗎？」小池已經來到她的身後，明明是小小的身子，可帶給襲月的原壓迫感越是前所未有。
「小池……你生病了，你快回床上躺著……」襲月的聲音已經在發抖。
「呵呵……」小池的笑聲，根本不屬於他，不僅如此，襲月還聽出了一股滄桑的味道。
「你……」她竟不敢再問。
就在這時，門外有腳步聲。
襲月大驚過望，趕緊招呼著：「顏姐！顏姐！」
聽出她聲音的異常，紅顏趕緊推門進來，「怎麼了？」
「小池……」襲月下意識扭頭，居然發現自己可以動了，然後趕緊指向小池，卻發現他正躺在床上，就連姿勢都是跟之前一模一樣……
襲月怔怔地看著，這是怎麼回事？幻覺嗎？
剛才他明明就在她身後的！
這麼短的時間，怎麼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
「小月？到底是怎麼了？」
襲月抬頭面朝紅顏，苦著臉說：「顏姐，我可能出現幻覺了……」
這時，華天東跟巫飄飄也都進來了，襲月不想在沒搞清楚之前就給大家增添麻煩，所以最後也只是搖頭什麼也沒說。
一進門巫飄飄就不耐道：「準備好就趕緊動手吧。」
華天東懶得理她，問紅顏，「東西帶來了嗎？」
「嗯。」紅顏將剛剛從花田那裡借來的笛子遞給他，「田叔這笛子可是件寶貝。」
巫飄飄一聽，伸手就要來拿，「給我看看。」
華天東直接側過身子避了開，「別介！到了你手裡的東西，那還能要得回嗎？您啊，還是站在那瞅一眼就算了！這是人家的家傳寶貝，你可別打它的主意！」
巫飄飄什麼尿性華天東是太了解了，進入炎黃後就沒少榨這幫人的寶貝！包括現在還睡在她腰包里的小青蛇，也是從隊長那裡連借帶奪的。
「哼！」巫飄飄只是冷哼一聲，沒好氣地別開臉。
華天東也是個識貨的，笛子拿在手裡一掂量就知道是個好物件，「行啊！不錯啊！確實是個寶貝！只不過，我不通音律，這東西在我手中也是浪費。」
巫飄飄一聽，立即道：「給我，我會。」
華天東皺眉，有些為難。
給是真不想給，但是不給又實在沒有團隊精神，畢竟，隊長讓他帶上巫飄飄一同過來是有他的考量。
紅顏見狀，從腰間抽出一把翠綠的笛子，將它慢慢送到巫飄飄的眼前，「如果不介意的話，用我這根吧。」說話間，她也始終盯著她的反應。
這根笛子就是巫飄飄的，但是，如果她被「抽」走了二十年的記憶，理應不該記得。
果然，巫飄飄不過掃了一眼，雖然不及剛才那根黑笛，但是也看得出來，這也是根罕見的。於是，她好像勉為其難地接過來，拿在手中把玩幾下，居然還挺襯手！
「還好。」她面無表情地說，抓在手裡的笛子卻是怎樣也不鬆開了。
紅顏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如果一定要總結，應該就是緣分吧，她跟這根笛子有緣。
如此一來，花田的黑笛就在紅顏手中，而巫飄飄則「意外」收穫了自己的笛子。
紅顏率先出聲道：「既然它對花田的笛子有反應，那就由我先來吧。」
巫飄飄抱著手臂倚在旁邊，並不認為她這麼做會什麼用！
頃刻間，一連串優美的笛聲，如涓涓細流，婉轉而至。
襲月有點詫異，紅顏較上一次進步許多，連襲月這種不懂音律的人都能夠感受得到笛中意境。
果然，聰明的人做什麼都簡單。
巫飄飄詫異地看向紅顏，「這首曲子我沒聽過。」
紅顏沒有被她打斷還在繼續奏，倒是襲月開口替她解釋：「這是顏姐自己寫的曲子。」
「哦？那可是厲害了。」巫飄飄的臉上仍舊沒有表情，盯著紅顏的眼神漸漸凝結成一股欲望。
隨著笛聲迴蕩在房間的每個角落，床上的男孩漸漸有了反應。
「他動了！」華天東率先發現。
襲月緊緊盯著，剛才被小池逼視的感覺又冒了出來，全身的汗毛都跟著豎起來。
巫飄飄掃一眼，二話不說也拿起綠笛……
兩道笛聲剎時相撞，最初還有些混亂，那是因為巫飄飄在試探，紅顏沒有與她纏鬥，而是穩住氣息，接下來的音符一如流水般流暢。經過這波試探，意外的巫飄飄竟也沒跟她斗，反而與她相輔相成。
明明是兩種不同的曲調，居然和諧得很。
紅顏心裡略有些吃驚，這種成全他人的做法可不像是師傅的性子！不過，二十年前的她可說不定，雖然心高氣傲，可尚且能夠分辨得出孰輕孰重。
隨著笛音越發的協調，小池的反應也跟著變得強烈。
起初，他只是不安地不扭動著身子，漸漸，這種不安變成了抗拒，他緊緊閉著眼睛手腳拼命揮動！
隨著笛聲越發高亢急促，小池猛地睜開眼睛，一下子就從床上跳了下來，低著頭站在原地，全身都在不知不覺中散發一股邪祟氣息……
華天東也沒見過這場面，想用科學理論來解釋小池此刻的行為，可是在腦子裡搜刮一圈，竟找不到合理的說法！
紅顏跟巫飄飄都不敢放鬆，依舊保持著笛音的節奏不被打亂。
襲月挪到華天東身邊，小聲問：「天叔，怎麼辦啊？」
「我也不知道……也觀察下再說。」華天東也做好了應對的準備，手中的鎮定針劑已經準備好，就怕事態無法控制！
這時，小池慢慢抬起了頭。
「咕嚕……」
「咕嚕……」
襲月跟華天東咽了咽口水，隨著小池的每一個動作，就像有雙無形的手，剛好扼住他們的喉嚨，連呼吸都快要窒住！
小池的眼神就似被冰冷的湖水浸過，逐一從紅顏跟巫飄飄身上掃過。紅顏的眉頭緊緊揪了起來，這眼神太陌生，完全不屬於小池，仿佛是他身體裡的另一個邪惡 的人！
這時，小池勾起小嘴唇，扯出一個令大人都感到毛骨悚然的笑，「呵呵……」
襲月後怕地退兩步，幾乎可以斷定了，剛才不是她的錯覺，小池有這樣對她笑！
「就憑你們？」小池開口了，稚嫩的嗓音壓低了發出，還有一絲暗啞，「不自量力！」
話落，他突然張大嘴巴，發出一聲尖銳的吼叫——
這已經不能稱之為人類的聲音了，其尖銳的程度足以刺穿耳膜！屋內其餘四人都被這聲音給震了住，接著，只覺得胸口發悶，就像被人塞進去一大塊冰，之後，又用鐵錘一下一下地錘裂，那咚咚咚的聲音，盪得胸口都在痛，直至被敲得粉碎。
「快捂住耳邊！」
華天東喊著，雙手緊緊捂住耳邊，襲月也捂了住，可是作用並不大，這聲音不但具有穿透力，一經穿破耳膜進入大腦，就等於築成了夢魘，一遍一遍在大腦中不斷循環……
紅顏緊緊抓住笛子並沒有停下，她知道自己一旦放棄，就等於完全落敗！下場不會比現在好到哪去！所以，她忍受著全身骨骼都被震痛的痛苦，始終沒有放棄！
巫飄飄的情況也沒好到哪去，此刻，她的嘴角跟耳角已經淌了血，一雙眼睛也開始變得通紅，但是，同樣沒有放棄的意思！
她就不信了，她還鬥不過這麼個孩子？
巫飄飄越發的狠了，不顧眼角開始流血，她加快了節奏，變輔助為主導，笛音倏爾變得明亮高吭，有種一飛沖天的勢頭！
聽她如此，紅顏自然不會落後，立即跟上她，詭異的曲調漸漸占了上風，小池的吼聲一點點敗落下來。
一曲終了，兩個人扭頭吐了口血。
「顏姐！」
襲月緊張地上前查看，紅顏不過就是用袖子抹去嘴角的血，說了句「沒事」。
巫飄飄這時看向她，目光之中的忽視少了些，反而多了些興味，「你倒是可以……」接著，調轉視線似真似假道：「如果你的年紀再小些，沒準我會考慮收你為徒。」
紅顏的表情略有些複雜，但這會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她去看小池，小傢伙暈倒在地，臉色蒼白得很。
將他抱起來放到床上，檢查過後倒也無大礙。
襲月看看幾人，「剛才的聲音……」
那麼恐怕的感覺，哪裡會像是個孩子發出來的？這股足以震懾身心的力量實在是太強悍，若不是因為他還小，恐怕僅憑著幾聲怒吼，就能將這夷為平地。
這時，外面有人敲門。
「小顏？小月？怎麼回事啊？是小少爺在叫嗎？怎麼叫得那麼……」陶姐後面的話沒說下去，但話里話外都是心有餘悸。
襲月推門出去安撫陶姐等人，屋內就剩下其它三人。
紅顏倏爾出聲：「在小池身體裡的『鬼爺』，力量明顯比在阿忠身上還要大。」
做為兩次參與者，紅顏能夠明顯比對出來，這也正是令她擔心的地方。
阿忠尚且是個成年人，可是小池還那么小，他的身體未必會承受這麼強大的蠱王！
「這個時候還在猶豫什麼？」巫飄飄從身後摸出一把匕首，握在手中就朝床上的孩子走去：「所有後果，我負責！」
「等一下！」
紅顏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讓她傷害小池的，立即衝上前攔住她。
巫飄飄怒道：「讓開！虧我剛才還覺得你沒那麼討厭，原來，也是個感情用事的蠢貨！」接著，手指向小池：「他身體裡有個能幹翻整座山毒物的蠱王！在沒有主人引導的情況下，它能做什麼沒人會知道！而且，這種東西一向記仇，凡是傷過它的人，它都不會放過！你想因為你那些沒用的感情，把我們都害死嗎？」
紅顏同樣怒道：「你又怎能保證，小池死了，鬼爺就消失了？阿忠的前車之鑑你不是沒看到！如果正如你們所說，它的力量是在不斷甦醒跟釋放，那麼，就算小池死上一千次都沒用！」
「那就讓他死一千次好了！」巫飄飄才不管什麼人性，在她看來，像紅顏這種婆婆媽媽的才叫不顧大局！
紅顏也被徹底激怒了，她從巫飄飄眼中看到了殺意，既然講道理不通，她直接摞了狠話：「我今天不會讓你傷他一根汗毛！你想殺他，那就先過我這關吧！」
「好啊！」巫飄飄發出刺耳的笑聲，「他們都叫你神醫，我倒要看看你這個神醫的能耐有多大！」
話落，她的手突然一抖，而紅顏好像早有預料，隨手抓起旁邊椅子上的抱枕擋在面前，下一秒則甩出了銀針……
而華天東則撫著下巴蹲在一邊，完全無視愛徒跟那女人在較量，皺著眉頭喃喃道：「宿主……蠱王……」
他歪著腦袋冥思苦想，不斷道：「這中間有什麼規律？隨機？阿忠的房間距離小池的那麼遠，他又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子，為什麼要選擇他呢？那個鬼鮫豈不是最佳的後補人選？」
他越是想不通，那邊較量的聲音就越大，最後實在是被吵得煩了，華天東直接甩出一顆金屬藥丸，扔到地上後砰地發生小型爆炸，之後屋子裡都是嗆人的味道，直熏得人眼淚鼻涕一塊流！
「咳咳……老師……不至於吧？」
紅顏哪還顧得上跟巫飄飄較勁呢，趕緊先從一直隨身攜帶的包里摸出一片葉子，顧不上自己，先掰開小池的嘴巴，把葉子都塞了進去，再給自己扔進一片到嘴巴里，眼淚還是止不住地嘩嘩地流，她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跑去開門窗。
巫飄飄也趕緊用衣袖擋住鼻子，罵道：「你個混蛋居然扔催淚彈？」
華天東不知什麼時候早就戴好了一副簡易的防毒面具，還在那一個人自言自語。
顧不得再爭下去了，紅顏抱著小池和巫飄飄一前一後跑出房間。
「這是怎麼了？」
陶姐站在樓下，怔怔地看著還在冒煙的房間。
紅顏擦乾眼淚探出頭，朝樓下的人解釋：「失誤！沒事沒事！」
轉過身就蹲了下來去看小池，他動也不動，完全不受催淚彈的作用影響，紅顏這才鬆口氣。
這時，頭頂一個涼涼的聲音道：「那老傢伙倒是有句話說對了，鬼爺能選擇他就不是偶然。」
紅顏一怔，抬起頭再去看，巫飄飄已經走遠了。
華天東這時走出來，頭也不回就離開，紅顏忙問：「老師，去哪？」
「回家！等我消息！」
「老師……」
紅顏蹙眉，知道他這是要回去棚戶區，那裡是他的實驗室。
懷裡的人漸漸醒了過來。
「小池！」紅顏趕緊叫他，同時仔細觀察他的反應。
直到小池開口叫了聲「紅姨」，紅顏心裡的石頭才落地。
「發生什麼事了？」小池茫然地看著自己的房間，「這是……失火了嗎？」
「不是，是老師在這待得有些無聊，所以做了幾個實驗，然後就失控了……」她歉意地笑了笑。
小池望著她沒說話，在孩子清凜乾淨的眼神里，紅顏臉上的笑很難維持住，小池突然問：「是因為我吧。」
紅顏抿著唇沒有回答，小池的心智較一般孩子都要成熟，她不確定要不要跟他說實話。
小池站了起來，小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緩緩道：「這兩天，我總是聽到有人在跟我說話。」
紅顏一滯，忙問：「他跟你說了什麼？」
小池抬眼看她，表情沉著冷靜，越來越有赫連城的影子，根本就是小一號的他。
「他說，我是他的主人。」
紅顏震驚地看他，「主、主人？」
她記得花田說過，猛鬼只認一個主人，就是創造它的人！也就是說，它的主人只能是花暮招。
紅顏冷靜下來，又問：「除此之外呢？還跟你說了什麼？」
「他說，不會讓人把我們分開的。」
紅顏此刻內心的波動可想而知，她相信這些話絕對不會是小池憑空捏造的，可越是如此才更加不可思議！
小池始終靜靜地看著她，倏爾出聲：「雖然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不過我覺得，既然是我的事，還是由我自己來解決吧。」
紅顏蹲下來，視線與他平視，「小池，這次……恐怕會有些危險。」
「我知道。」小池淡然道：「因為有人死了。」
紅顏又是一滯，這才發現，大人自以為的秘密，在孩子眼中早就被看穿。
沉默片刻，紅顏又問：「你想怎麼解決？」
「我想跟他談談。」
紅顏仔細想了下，這不失為一個辦法。
且不論鬼爺是怎樣與他「交談」的，但就它目前所表達的內容來看，它對小池沒有威脅。所以，若是小池真的能跟它交流，也好讓他們搞清楚，它究竟想要什麼。
紅顏又是一陣失笑，她開始對生命的概念產生了重新定義的想法。她居然跟一個孩子在談論一個或許根本不存在的生命體！對於他們這些專心學術的人來說，還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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