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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學生有的對著一堆罈罈罐罐,有的對著幾個白色的石膏幾何體,還有的對著幾棵蔬菜和幾個水果在畫靜物素描。

  我對高上說:“你也真辛苦,晚上還來輔導。”

  “呵,這也談不上辛苦,既然做了這行,儘可能做好吧。”高上依然是溫和地微笑著。

  “呃……正好你們兩位都在,關於我學習的內容,幫我參考一下好嗎?”

  “當然好啊,關鍵要看你自己想學什麼。”劉熙說。

  “我是這麼想的,老舅嘛……要我來這裡的目的,也不完全是要我學成一個專業繪畫的什麼高手,其實只是想讓我多接受一些美學方面的薰陶而已,提高一下美學素養。所以,像這些同學一樣對著這些陶陶罐罐作畫,我還真是不太習慣。而且,中學的美術課里也聽美術老師講過一些什麼明暗調子、構圖比例、虛實變化等等,我對這些不是特別感興趣。”

  “是啊,那確實,像你這麼個年紀了,是該從更高的層面去理解美學的涵義,而不是簡單機械地作畫。那……你想從哪個方面開始呢?”

  “我啊,我自己的想法是……我想先接觸一下風景畫,不那麼具象的,最好是能帶點人文氣息的。”我想了想,“有個地方雖然就在長沙近郊,但我一直沒去過。我看過資料,那裡既有人文景觀,也有自然山水,我想去那裡走走。”

  “哦?那是哪裡?”

  “高上應該很熟悉——洪山廟。”

  高上一聽,不禁拊掌而笑:“好啊!我也好久沒回去看過了。你還別說,那裡的容一法師是我的恩人,他就畫得一手極好的丹青,但跟現在正統的美學完全不同,屬於佛教里的禪畫,你可以去感受感受。”

  “行啊,霍莘,你倒是真有自己的想法啊。”劉熙也笑了,“嗯嗯,不錯。禪畫嘛,不拘泥,不刻意,不受規則約束……你還真是會為自己選修學科啊。”

  “那就這樣說定了哈,我們明早就出發,行嗎?”我朝高上說。

  “好,沒問題,我陪你去!那這樣……”高上對劉熙說,“劉老師,我們就調一下課吧,我明天的那幾堂課就拜託你了。”

  劉熙做了個OK的手勢:“放心去吧。”

  我回到客房裡做了幾組簡單的鍛鍊動作之後,沖了個澡,就睡了。今天在市區擁堵的馬路上來來回回地跑,還真是感到有些疲倦了。

  洪山廟位於長沙的北郊,我們所在的學校在城市的西南郊,兩者蜿蜒輾轉相距三十來公里,路程稍稍有點遠。早上吃完早餐,我們三人就出發了。

  在路上,高上向我們介紹了洪山廟的情況。這座寺廟,始建於明朝,最早是一位周姓的莊主依山傍水建的私家莊園。莊主死後,由鄉里的百姓出資重新擴大規模修建成廟宇,取名麓峰寺。後歷經戰亂,寺廟破損嚴重,到了康熙年間,又由當地富紳牽頭修葺一新。

  因寺廟所處的山頭,是瀏陽河與撈刀河的交匯處,每當山洪暴發之時,兩道河流一南一北匯聚於此,被山勢所阻,激起滔天巨浪,轟然巨響,聲聞數里。有人說山石傲然挺立於洪峰之中,驚濤拍岸聲若洪鐘,就把這座山頭取名為洪山。寺廟後來也依山名而改為了洪山廟,一直延續至今。

  “你是怎麼去的洪山廟的?”

  “我?呵……”高上淺笑一聲,又斂住了,“家裡一場大火,燒得只剩下了我一人。廟裡的師傅不收留我,我還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現在。”

  “哦?那場火……是怎麼回事?”

  高上輕輕地嘆了口氣:“不知道,我不清楚,晚上睡著睡著就被火烤醒了,等我爬出來,屋子就垮了。”

  “全家……都沒啦?”

  高上“嗯”了一聲,再沒後話。我側頭看去,只見他眼睛盯著前方的道路,臉上平靜得如同剛剛睡醒的嬰兒。

  見到高上這樣的神情,我也不好再繼續追問,一時車廂內顯得有些沉悶。

  坐在后座的小周開口了:“不說這些傷心的事了。高上,跟我們講講那裡有哪些好玩的,有哪些有意思的典故吧。”

  “典故啊?那裡的典故有很多的……你們知道那條河為什麼叫撈刀河嗎?”

  “我知道啊,是三國的時候,關羽攻打長沙時把大刀掉進了河裡,周倉潛水幫他撈起來的,據說還一口氣逆行追了七里才把刀撈起來的呢。後來,人們就把那條河稱作撈刀河了。”

  “嗯,那你們知道之前那裡叫什麼河嗎?”

  “……不知道。”

  “關公的這個典故估計後人杜撰的成分更多——刀劍是古代戰將的命根子,哪有可能隨隨便便就掉進河裡的道理。還有一個事情可以佐證——以前啊,那條河叫澇塘河。明代的時候,有位詩人寫了首詩,叫《澇塘煙樹》,詩是這樣寫的:‘澇塘樹色曉蒼蒼,塵土安馳正渺茫。十里通衢煙花雜,一彎流水菱河香。穿森啼鳥聲聲巧,竟渡行人日日忙。遐想不如拋俗果,綠蔭深入醉壺觴。’你們想啊,如果東漢末期,因關羽掉了把大刀,這條河就取名為撈刀河,那麼,到了明代怎麼還有詩人稱她為澇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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