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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那一頭長髮被規矩整齊地綁在了腦後,身上穿著素淨,手裡拿了一個飯盒,從巷子口走向了不遠處街角的一個餛飩攤。

  裝好了餛飩,她又立在黑夜中等了一會兒,然後等來了一個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似乎是剛下夜班,這兩人看著像是母女,一邊說著話又一邊挽著手往巷子裡走進去了。

  肖霄嘴上並不吭聲,只是靜靜坐在副駕駛座上等待著凌寬的發落。

  一時間她在心裡想,她是因為淚痣,那剛才同組那個女演員呢?

  噢,對了,是梨渦。

  她同那個年輕女孩一樣,說起話來的時候,臉頰上會浮起來兩個小小的梨渦,十分好看。

  肖霄知道,這段經歷太過離奇,說出去給旁人聽,旁人必定是不相信的。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確是因為陪著這位太子爺在深夜街頭的車裡坐了三四個小時,然後便莫名其妙的贏得了太子爺的青眼。

  還有一件事情,肖霄知道,說出來大概也是沒有人相信的。

  她和凌寬甚至連接吻都沒有過。

  這會兒回了久違的北京,肖霄沒有回公司給她安排的那間宿舍里,而私會同凌寬一道住在了酒店的套房裡頭。

  凌寬這人喜歡熱鬧,但凡是有空閒,必定是要呼朋喚友,通宵達旦的玩樂。

  至於肖霄,反正她並沒有要和他長久的意思,心裡更知道並無和他長久的可能,因此也並不避諱,凌寬喜歡熱鬧她便哄著他開心,群發簡訊給自己當模特時的那群小姐妹,讓他們一道來玩。

  只是等任淮西出現在了酒店的套房門口時,肖霄卻是有些愣住了。

  等反應過來,肖霄幾乎要被氣得跳腳:“你怎麼來了?!你來幹什麼?!”

  任淮西舉起自己手中的手機,神色淡淡:“你發簡訊讓我來的。”

  肖霄反應過來,自己多半是群發的時候不小心選中了他的名字,當即便咆哮道:“我寫的‘姐妹們’,你是姐還是妹啊?”

  任淮西終於不耐煩了,他伸手想要推開擋在自己面前的肖霄:“我就想喝點酒,讓我醉一醉,這都不行嗎?”

  當然不行!

  “你不想活我還想活呢!”肖霄不想被殃及池魚,“要是被夏清時知道我把你帶來這裡,她肯定要扒掉我的一層皮!”

  任淮西難得的服了軟:“你就當可憐可憐我,行不行?”

  “不行!”肖霄斬釘截鐵道,只是話說到一半,又猛然反應過來。

  她壞笑著看向任淮西:“難不成是因為人家在上夫妻真人秀上秀恩愛,你實在扛不住刺激了?”

  任淮西陰著一張臉呵斥道:“你給我閉嘴!”

  他這幅樣子,肖霄倒也不生氣,只是將手朝電梯的方向一指,好聲好氣的哄著:“行了行了,你快回去吧,我叫司機送你。”

  “你怎麼這么小氣?”任淮西這會兒一副今天鐵了心一定要在這裡喝酒的架勢,引得肖霄十分無奈。

  兩人還在這裡扯著皮,身後的房門突然開了。裡頭傳來震耳欲聾的音樂聲,然後是凌寬走出來。

  看見這兩人在這兒拉拉扯扯的,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只是淡淡道:“裡面熱鬧,站在外面幹什麼?”

  說完便越過他們徑直往電梯方向走去。

  肖霄知道他是名為下去買煙,實則是下樓去透氣,因此當下便跟住了他,“我和你一起去。”

  凌寬今天的心情似乎不怎麼好——不過他總是這樣,喜怒無常。

  在電梯裡,他看了一眼肖霄,然後問:“知道相書上怎麼說你這種面相麼?”

  肖霄愣了愣,然後便聽見他道:“孤星入命。”

  肖霄聽著這句話,只覺得耳熟。

  孤星入命,一生流水,半世飄蓬。

  這樣想著,肖霄突然樂了起來。

  夏清時曾經說過她這種臉,是娛樂圈裡的大眾臉。

  她同霍從熙和葉真真兩個人都長得像,網友也說她們三個人是撞了臉。

  那會兒她剛走入大眾視線,她眼角的那一顆淚痣其實十分有味道,那會兒就有網友扒出了霍從熙在電影學院念書時的舊照,那照片上的女孩,眼尾赫然也是一顆淚痣。

  不過據說霍從熙是將那顆淚痣點掉了,所以在她後來的那些高清照片裡,很少有人知道她曾經長過一顆淚痣。

  肖霄就這樣想著,一時間又覺得這命理之說實在是有些胡說八道。

  孤星入命,一生流水,半世飄蓬。

  因為這世上大半女人的命運都是如此。

  她還在想著,電梯門“叮”的一聲響了,她隨著凌寬一道步出電梯。

  酒店的大堂里,碩大的液晶顯示屏內正在滾動播報著剛才最近的爆炸性新聞。

  “突發事件,兩小時前霍某(女,33歲,演員)於東城區某處高檔公寓墜亡,身體表面無明顯傷痕,初步判定為自殺。同時警方在事發公寓內發現一具身中數刀的懷孕女屍(康某,女,43歲,香港籍),現警方已將涉案人員容某帶回警局協助調查。”

  第71章

  短短一個小時裡, 醫院那邊接連打了十幾個電話過來。

  是夏父打來的。

  如今夏父的病已經惡化到了十分可怕的地步。

  若是叫旁人來看,恐怕會覺得膽戰心驚, 明明前不久還好好的一個人, 身體狀況卻在不到半年內惡化到了這樣的地步。

  夏曉棠看著心疼,可也無可奈何。

  她不是沒有勸過他的, 也不是沒有別人得這個病的, 哪怕不做腎移植,尋常人堅持治療, 也有個四五年好活,可夏父自己是憂思太過, 這才導致身體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灰敗了下去。

  這會兒夏父連番的電話轟炸, 意思再明顯不過。

  夏曉棠深吸一口氣, 再次將那個電話接起來:“爸爸……”

  面對這個養育了她二十多年的男人,她還是習慣這樣稱呼他。

  更何況他現在是這樣的境地,夏曉棠便沒在他面前改口。

  電話那頭的夏父自然還是要求她立即將晏時送過去動手術。

  夏曉棠頗為無奈:“這種手術也不是說做就做的, 你現在的身體狀態不適合,等養幾天再說不行麼?”

  也許是因為病魔的折磨, 夏父的脾氣變得比從前要更加暴躁易怒,當下他便在電話那頭髮起了火:“有什麼適合不適合的?那些從死人身上拿腎的,難道也都一個個等到養好了身體嗎?!”

  這話卻是叫夏曉棠猛地一怔。

  她又想起晏時先前同她說過的話了:鴨子的身體被拔光了毛, 身體雪白,脖子被拉得老長老長,肚子從中間剖開長長一道口子,裡面的內臟都被掏去, 空空蕩蕩。

  夏曉棠突然就覺得齒冷。

  就在這一瞬間,她覺得夏父陌生極了。

  從前夏父忽視晏時、冷落晏時的時候,夏曉棠的心裡是幸災樂禍的——那時她還以為她是夏父的親生女兒。

  可現在,夏曉棠卻只想要問一問夏父,是不是晏時也不是他的親生兒子?

  不然為什麼他在說起這個願意為他捐腎的弱智兒子的時候,語氣里沒有半點憐憫和耐心?

  只是所有的這些話,夏曉棠到底還是沒有說出口。

  她深吸一口氣,然後道:“哪怕是你準備好了,他也沒有準備好……這不是獻血,這是捐腎,是從他身上活生生拿走一個器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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