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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歌放完後他回去坐下。英格麗拭去笑出的淚水望著他。

  “爸,你怎麼沒笑啊。”她責怪道。

  “我覺得非常有趣。”他儘量露出誠懇的樣子。

  “那你聽這一首,”英格麗說,把唱片翻面。“《快樂的條子在遊行》。”

  英格麗顯然聽過這首歌很多次,唱片一面放她一面唱和,彷佛她生來就是要跟大笑的警察一起雙重唱似的。

  腳步聲咚咚咚

  從街那頭傳來

  快樂的條子正在遊行

  他們的制服是藍色的

  警徽也閃閃發亮

  真是一群精英榜樣……

  蠟燭穩穩地燃燒著,杉樹在溫暖的屋內散發出香味,孩子們一起唱歌,英雅穿著新睡袍蜷在椅子上,咬著一隻杏仁糖小熊的頭。馬丁- 貝克俯身向前,雙肘撐在膝上,雙手托著下巴,眼睜睜地瞪著唱片封套上大笑的警察。

  他想到斯滕斯特倫。

  然後電話響了。

  科爾貝里心中不知怎地總覺得不滿足,而且一點兒也沒有休假的感覺。他既然說不出自己到底錯失了什麼,當然沒有理由悶悶不樂,甚而破壞了他的聖誕夜。

  所以他仔細地調著潘趣酒,試嘗了好幾次後才滿意,接著在桌邊坐下,打量著四周表面上悠閒的氛圍。波荻趴在聖誕樹旁邊,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奧薩·托雷爾盤腿坐在地板上,用手指輕戳寶寶逗她玩;葛恩穿著一件介於睡衣和運動服之間的怪衣服,光著腳慵懶、漠然地在房子裡走來走去。

  他吃了一點特別為聖誕夜準備的魚,想到即將可以好好吃一頓大餐,不禁愉快地嘆了口氣。他把餐巾塞進襯衫領口,披在胸前。倒一大杯“生命之水”。,舉杯,迷迷濛蒙地望著杯中清澈冰冷的液體,以及杯外的霧氣。在這一刻,電話響了。

  他遲疑了一會兒,然後一口把酒幹掉,走進臥室拿起話筒。

  “晚安,我是福勒伊德,從長島監獄打來的。”

  “真令人高興啊。”

  科爾貝里很有把握地回道,他本人不在緊急事件的通知名單上,就算再發生一樁集體謀殺案,也無法逼他出門到雪地里去。那種事自然有能幹的人會去處理,比方說貢瓦爾·拉爾森,他今夜奉令待命;還有馬丁·貝克,因為他職位高,必須負責。

  “我在這裡的心理診所上班,”那人說,“我們有個病人堅持要跟你說話。他叫比耶松,他說他答應過你,這件事很緊急……”

  科爾貝里皺起眉頭。

  “他能來聽電話嗎? ”

  “對不起,不行,這違反規定。他正在接受……”

  科爾貝里臉上浮現出悲戚的表情。職位最高的職員顯然聖誕夜是不當班的。

  “好吧,我過去。”他說著掛了電話。

  他的妻子聽見最後這句話,瞪大眼睛瞅著他。

  “得去長島一趟,”他疲憊地說,“聖誕夜這個時候怎麼叫得到計程車? ”

  “我開車送你去,”奧薩說,“我沒喝酒。”

  一路上他們並未交談。門口的警衛懷疑地盯著奧薩·托雷爾。

  “她是我的秘書。”科爾貝里說。

  “你的什麼? 等等,我得再看一下你的證件。”

  比耶松一點兒也沒變,甚至似乎比兩星期前更溫和、更有禮貌了。

  “你要跟我說什麼? ”科爾貝里沒好氣地說。

  比耶松微微一笑。

  “這好像有點蠢,”他說,“但今天晚上我剛剛想起一件事。

  你問起過車子的事,我的莫理斯……“

  “怎麼啦? ”

  “有一次我和斯滕斯特倫警員休息吃東西的時候,我告訴他一個故事。我記得我們吃的是醃豬肉和蕪菁泥。那是我最喜歡的菜,今天我們在吃聖誕晚餐的時候——”

  科爾貝里極度不悅地打量這傢伙。

  “什麼故事? ”

  “其實是我自己的故事。從我們住在槳手街的時候開始,我的……”

  他中斷了要說的話,懷疑地望著奧薩·托雷爾。站在門口的獄警打著呵欠。

  “繼續啊。”科爾貝里粗聲道。

  “我老婆和我,我們家只有一個房間。我在家的時候老是覺得緊張,很悶,很煩躁,也睡得很糟。”

  “嗯。”科爾貝里哼了一聲。

  他覺得頭昏燥熱,非常口渴,而且餓扁了。更有甚者,四周環境讓他沮喪,他想回家。比耶松繼續絮絮叨叨地說著:

  “因此我習慣找個晚上出門,只為避免待在家裡。那是將近二十年前的事了。我會在街上走好幾個小時,有時候走一整夜,從來不跟任何人說話,只是要到處走走,不要別人煩我。你知道嗎,我得想點兒別的事才行,這樣才不會一直都在煩惱家裡或我老婆的事什麼的。所以我會找點兒事情做——或許可以稱之為轉移注意力吧,讓我不去想一堆問題,不要老是悶悶不樂。”

  科爾貝里看著表。

  “對,對,我明白。”他不耐煩地說,“你都做些什麼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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