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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漪漣害怕阿爹擔心陸宸,早想回去傳消息,又怕陸宸不順意,回去以後會更討厭她,左右為難之下,索性自己蹲守在洞口,一蹲就是一晚上。

  終於看見陸宸出來,她嘟起嘴道,“活該你被阿爹罵。”眼睛卻像雨後晴空,閃閃發亮。兩人剛沒走幾步,她體力不支,一頭栽進陸宸懷裡,死死昏睡過去。

  陸宸當場心軟了,照他原話說,“有個妹妹也不錯。”從此兩人依舊吵鬧,越鬧越親。

  柳笙說的很生動,君瓏仿佛看見了水汪汪的大眼,他有點後悔,當初怎麼沒帶著她一起走,那樣天真浪漫的年代,不能親身參與,太可惜了。轉念想想,自己過得是勾心鬥角、水深火熱的日子,怎麼忍心扼殺她的天真質樸。

  “是她會做的事。”君瓏懷念道。竹林初遇,他牽著軟軟小手一起走,心難得踏實了。

  柳笙道,“師妹心思多,想得多,坑的都是自己。眼下局勢和那日一樣,是在逼她二擇其一,您尚且無法兩全,何苦累她傷心。若是再淋一夜雨倒罷了,您信不信,如果現在開城交戰,她會立馬衝上戰場,能擋幾支箭絕不含糊。”

  君瓏頭疼欲裂,笑意甚苦,“還說不勸,你幾句話可比刀還利。”

  “我奉陪至此,是打定主意陪您赴湯蹈火,您決議如何,我不會勸,該說的話卻不能少。殷家慘案,陸華莊難辭其咎,為了師妹,您願意不計前嫌,為什麼不能再做讓步?何況罪者當年已遭報應,您二十年執著,足夠了。”柳笙道,“您該深思,自己到底要什麼?在我看來,您的心最經不起折騰。”

  君瓏沉默,不禁問一問自己,真的夠了嗎?

  “如果您聽不進我的話,不妨聽他說。”柳笙垂目凝視桌邊的那錠銀子,“他千方百計把師妹送到您身邊,不是一時衝動。”

  君瓏也看銀子,擰起眉頭,冷哼道,“命是好東西,說丟便丟,真是沒用。”

  “我倒羨慕他,問心無愧,死得其所。反觀自己,連喚您一聲‘姨父’都心虛。”柳笙是對甄墨的事還耿耿於懷,總覺得是他們欠了君瓏的,“您若惦記,不如用這錠銀子去普光殿為他點一盞長明燈。”

  君瓏冷漠別開臉,不願再看,“沒有必要,一個下屬罷了。”

  柳笙見他五指掐的泛白,心知肚明,“……那我去為他點一盞,聊表謝意。”

  今日的夏夜沒有蟬鳴,安安靜靜,能聽見冰塊消融的聲響。柳笙走後,君瓏獨坐殿中,隱隱覺得有人在門外守候。或許只要他一喚名字,就會有一襲青衣迎進屋,恭恭敬敬的拘一禮,請示一句,‘姨父,有何吩咐?’

  多麼日常,平凡到可以忽略不計,反正只要他開口,他肯定在。

  君瓏出神目視垂簾,恍惚中聽見自己的聲音在說,“……文若,進來。”

  垂簾浮動,無人翩然而至,案上空灑幾滴清淚。

  這個時辰,漪漣被帶到了太師府安頓休息,少了君瓏,少了底蘊,府宅空有皮囊。

  她不懂詩詞,沒法像詩人把心情形容的像霧像雨又像風,反正當她走入九曲迴廊,看到湖心亭,來到無異閣,覺得好像什麼都沒變,又好像什麼都變了,霎時有點茫然無措。陸宸說過,害了相思病,會魂不守舍,飄來飄去,她不知道自己有病沒病,也不知道自己飄沒飄著,只盼著有人能回來,哪怕就站著一邊,或許就能心安了。

  可惜人無蹤,一座無異閣靜悄悄的落在花叢里。

  進屋前,漪漣又到窗台邊上轉了一轉,記得上次唱錯小曲被趕出來,就是坐在這裡守了一晚上。那次不知怎麼想的,豪言說要寫故事給君瓏看,現在倒好,《陸離記》折了許多頁,全還賒帳未還。

  屋裡點著薰香,很熟悉,是君瓏衣服上的味道。離開永樂行宮的前夜,她厚臉皮蹭在他懷裡,聞見的就是這個味道,也只有那一次,挨他那樣近。今日,說了那麼多話,卻連一面也沒見上。

  桌案上擱著古琴長離,戚婆子送他的那一把,或者該說是物歸原主。漪漣伸手一撥,不成調,心想著已經好久沒聽過他彈琴了。她雖然不知道殷長離彈琴好不好聽,但她知道王尹彈琴絕對不差。

  還有桌上擱的錦盒,很像當初裝檀香木筆的那一個,漪漣鬼使神差的翻開蓋,發現裡頭存著兩張紙條,筆跡有點眼熟,其中一張畫了只不像樣的兔子,另一張寫道,‘蒼梧氣候溫潤,頗有桃園之風,乃養老之首選。叔考慮否?’

  漪漣喉嚨一哽,無異閣只來過區區兩次,怎麼有她這麼多事!

  正值此時,門被推開,來的是位女婢,她向漪漣行萬福禮,“陸姑娘,君太師命我將此物送來,望您收下。”

  漪漣轉過臉吸了下鼻子,故作鎮定問,“是什麼?”

  女婢道,“奴婢不知,只聽君太師交代,說是他欠姑娘的。”

  欠她的?漪漣很茫然,她記不起君瓏欠了她什麼。曾經玩笑說要以身相許,總不至於送來一張合婚貼?撇去無謂的好強心,她倒是願,只怕君瓏嫌她討厭,說到底,她什麼都不算不上,還不如太師府的女婢,成日晃兩下還有三分情。

  婢女走後,她仔細端詳錦盒,與桌案上的很像,要更大一些,更薄一些。拎起盒蓋一看,一張紙折成兩折靜置在裡面,隱隱透出墨跡。紙為白色,自然不會是合婚貼,上有紅墨三字,轉讓契,尋芳齋的轉讓契,印鑑為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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