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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溪聞言上前, 欲從陸恆懷裡接過那個啼哭不止的嬰兒。
她曾撫養自己兩個弟弟長大, 雖說九尾狐是以原形降生。但九尾狐靈智開得早,九溪的弟弟化人形之時, 比眼前這嬰兒也大不了多少。
因此,九溪對於如何照顧嬰兒,還是有些經驗。起碼, 比之陸恆是要有經驗多了。
那嬰兒,啼哭不止, 定然是因為王僵硬的姿勢。這么小的孩子,哪有把他放在大腿上,然後用手掌托著腦袋, 這樣子的抱法。
九溪心中這般想著, 一邊動作熟練的將嬰兒接了過來。她的手臂虛虛攏成搖籃狀, 手掌托於嬰兒臀部,力道柔和的將嬰兒抱在胸前。
那嘹亮的哭聲,總算是停了下來。
“喲, 不錯嘛。挺有架勢。”陸恆挑了挑眉。
“我家裡那兩個混世魔王可都是我帶大的,青丘那兒也到處都是狐狸崽子。當然比您這千萬年都獨居招搖山上的大妖, 要好多了。”
“既是如此, 那這孩子就拜託你了。”
九溪也知要王來帶大這麼個幼小的孩子, 簡直是不可能之事。
畢竟陸恆這人, 連自己的衣食住行都很是隨意,一點也不上心。他是一條萬年大蛇,皮糙肉厚的, 無論怎麼折騰都不打緊。
但這個混血的半妖嬰兒,可當不起他這樣折騰。
“那是自……”
九溪話未說完,就見她懷中的嬰兒,抽了抽鼻子 ,小臉一皺,又是哇哇大哭。
哭聲比之剛才,更加響亮。
九溪低頭柔聲去哄那嬰兒,然而沒有任何效果。
“王,他是不是尚未進食?”
“這常識我還是有的,我用靈丹化了水,餵了幾滴給他喝。肚子應當不會餓,再說白澤的崽子,即使血脈不純,天生應當也能吸收天地靈氣。”
妖王殿中,兩個修為通天的大妖,對著啼哭不止的嬰兒發愁。
“要不給他下個靜心咒,昏睡咒什麼的?”
“王!”九溪瞪了陸恆一眼。
即便知道這乃是白澤的孩子,並不像普通人類嬰兒那般脆弱,可如今這軟綿綿的樣子,九溪自然是不會讓行事有些隨心所欲的陸恆胡鬧。
陸恆攤攤手:“莫不是雛鳥情節,捨不得離開我,我總覺得他在我懷裡的哭得還沒那麼慘烈。”
他話音剛落,九溪懷裡那嬰孩,就對著陸恆伸出了小手。
“……”
見狀,九溪便將嬰兒放到陸恆懷裡。
哭聲漸小。
在九溪指點陸恆調整姿勢,讓嬰兒更加舒適後,那惱人的哭聲。終是停了下來。
陸恆見狀,又欲將這孩子交給九溪帶走,卻又被幾乎震破屋頂的嘹亮哭聲驚得縮回了手。
往復幾次後,兩人終是確認,這嬰兒似乎認定了陸恆身上的氣味,只要落入九溪懷中片刻,便能分辨出自己被轉手。
隨即便是嚎啕大哭,陸恆本欲讓九溪將孩子抱走,指不定過段時間就忘記自己,適應了九溪的氣味。
不想,沒過多久,九溪的身影就再度出現在大殿之外。
“王,我才到招搖山腳,這孩子就哭得沒聲兒了,要是強行帶他離開,我怕他把自己給哭暈過去。”
九溪愁眉苦臉,極為無奈。
最終,狐王九溪離開了招搖山,同來時一般兩手空空。
留下一身華麗黑袍的俊美妖王,和手中白嫩嫩軟綿綿的嬰兒,孤獨地坐在王座之上。
還有他身側,那厚厚的一疊紙張。紙張之上的墨跡未乾,正是九溪當場所書,照顧嬰孩的經驗之談。
身邊留下這麼個需要照顧的幼崽,陸恆自是不能如同先前計劃的那樣,將自己強行困在幻陣之中。
洞府之中那個耗費他不少心裡的幻陣,就此封存,一時之間,他也忘記將作為陣眼的問心鏡取出。
陸恆仔細將九溪留下的養育嬰孩心得研讀一番,總算是對於該如何照顧機子懷中這軟綿綿的生物有了幾分底氣。
如此向來,到也不算太麻煩。吃有丹藥化水,丹藥入體化作純粹靈氣,不會有任何雜質產生。陸恆甚至不用擔心嬰兒的五穀輪迴之事。
待這孩子長大之後,再助其激活血脈,接受傳承。就可以離開招搖山,在鵲山之中找一處地方開洞府常住了。
想到此處,陸恆到也覺得沒那麼頭疼。
時光荏苒,如白駒過隙。招搖山上的靈花,開落數輪。
當年那個小小的嬰兒,已經是孩童模樣。
莫問並沒有留下孩子的名字,按照妖族風俗,若沒有父輩取名的妖,在接受傳承之前,都只有姓。
待到其覺醒血脈,接受傳承之後,他腦中自會出現屬於自己的名。
莫天性安靜,除去身後多了一條小小的尾巴,陸恆並不覺得招搖山同之前沒有什麼兩樣。
九溪到招搖山例行稟報妖族事務之時,見兩人相處之景,大驚失色。
這才幾歲的孩子,怎麼會是這麼安靜的性子。
“王,莫的情況不對勁。孩子天性好動,不能將其總是拘在一地方。“
“那該如何?”
“不如每年,都將他帶到青丘去住上一陣子?“
陸恆沒有回答,而是轉頭問身邊的孩子:”你覺得如何?”
“你也一起去嗎?”
畢竟算是把這孩子一起帶大,陸恆對他還算是了解。莫幾乎是沒有什麼所求,只再一事上很是執著,就是不會離開自己太遠。
陸恆到也不覺得奇怪,雛鳥情節而已,他又沒有父母,獨自一人在生之秘境中待了那麼長的時光,沒有安全感也是自然。
帶到成年之後,定是不會如此。
想到此處,陸恆欣然應允:“我同你一起去便是。”
於是,陸恆便帶著莫同九溪一起去了青丘。
青丘乃是民風熱烈之地,景色同縹緲如天邊仙山的招搖山截然不同。狐族多情,自是人丁興旺,整個青丘如同人類領地的繁華城鎮一般,很是熱鬧。
然而,莫到了這狐狸崽子漫山撒野的青丘後,生活卻同在招搖山上沒有什麼兩樣。
他每日如同苦行僧一般,認真打坐吸收靈氣。修煉之餘,便是對著一朵花一棵樹,也能怔怔看上半分。
有天性熱情的小狐狸去邀請莫一起玩,結果卻是一群小狐狸圍在他身邊,認真打坐修煉。如同被高僧點化一般,這段時間的青丘,特別安靜。
看到這一幕的九溪,哭笑不得地對身側陸恆說:“王,你是怎麼把個好好的孩子,養成這副性子。”
陸恆擰眉想了想,遲疑回到:“天性?”
“哪有這種天性。上次,我見他蹲在地上看一朵野花,一看就是大半個時辰,便好奇上去問他在看什麼。你知道他怎麼回答嗎?“
“怎麼?”
“就這么小小一團的孩子,蹲在那還沒有我膝蓋高。他居然說,我在看世界。”九溪掩唇一笑,“要不是你說這是白澤的孩子,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把梵音寺的小和尚給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