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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之抬頭,笑了笑:“學生怎麼會不知好歹呢?今後定當日日穿在身上,不浪費老師的一片心意。”

  陸恆聽顧慎之喚他老師,來了興致,也不同對方客氣,直接坐上了軟塌另一端。

  “不錯,上道。我既是說了要收你做學生,那總得拿點真本事出來。”

  當初在桃林之中,陸恆雖說要收顧慎之為徒,教他丹青之道。實際上兩人並未有過什么正式的拜師儀式。

  畢竟以陸恆身份,真要行了收徒儀式,那便是天道法則所承認。然而他是妖,釋空是佛修,兩人所修之道截然不同,陸恆可不願做下這等誤人子弟之事。

  況且,論對於法則領悟來說,陸恆並不覺得自己會比釋空高明上多少。

  老師學生,才是最適合兩人如今相處的身份。

  “我看你今天精神不錯,撿日不如撞日。你此處可以筆墨?”

  “自然。”顧慎之起身。

  顧家別院,雖不若本家那般豪華,但建做修養之用,也是一應設施俱全。

  在顧慎之所居院子中,就有建有頗大一個書房。

  顧慎之很少踏足此地,人生的前十幾年,皆在苦修,並沒有閒情雅致研究書畫丹青之道。到別院修養之後,也只是常入此地取上幾本書冊打發時間罷了。

  陸恆卻是一踏入書房就找到需要的東西。

  “嘖嘖,你真是暴殄天物。”

  顧慎之絲毫不惱:“我的人生,確實乏味可陳,現在想想,除去修煉之外,竟是沒有什麼值得回憶之事。”

  “無礙,讓為師帶領你一睹乾元大陸之風采。”

  “……”

  他是第一次認識陸恆這樣的人,明明修為深不可測,卻絲毫沒有強者大能的那種姿態。說話肆無忌憚,行事隨心所欲。

  顧慎之卻是絲毫不反感這人,甚至心中頗為欣賞。

  即便對方來歷不明,顧慎之也從來沒有起過任何防備之心。他自己也沒有什麼值得覬覦之處。

  陸恆將宣紙在桌上鋪開,又招了招手:“來,給老師磨墨。”

  “學生遵令。”

  陸恆說要教顧慎之丹青之術,並不是說著玩玩的。

  妖王巴蛇,精通陣法之道,繪製陣法講究的就是一個筆隨心動。陸恆是陣法宗師,又在乾元大陸之上活了十幾萬年,足跡幾乎踏遍整片乾元大陸。

  筆尖落下,寥寥數筆,就勾勒出同這青陽城截然不同的景致。

  長河落日,大漠孤煙。

  萬里黃沙之中,有渾身黑羽,三足怪鳥懸於黃沙之中,引頸向天。

  “你可知金烏城?”

  陸恆放下筆來,隨口問到。

  “曾經聽過,那乃是魔修領地。當初師門中人都告誡,我們正派修者不得靠近此處,不然定會被魔氣沾染……“

  陸恆嗤笑一聲:“也就只有你們人修才會把內部仇恨蔓延至,魔修雖殘忍嗜血,有失天道。但這金烏城,卻是沒有錯的。”

  陸恆後退半步,示意顧慎之上前細看。

  “金烏城的景致可是絕佳,且那處還是當年金烏悟道之處。每一粒黃沙之中,都蘊含著金烏悟道之後,自它身上迸射出來的法則之力。法則,可是不分正道魔道的……”

  顧慎之怔怔地看著攤在桌上那副畫,他竟是仿佛從這畫卷之中,看到那黃沙漫天,駝鈴聲聲的大漠之景。

  一聲清嘯,有三足金烏扶搖而上,卷著滾滾黃沙直奔天際烈日而去。

  陸恆見狀,心中嘆息一句,怪不得青陽城中之人,提起顧慎之皆是搖頭惋惜。即便撇開此人是釋空轉世的身份,此子確實是悟性絕佳。

  僅是看到這一副畫,就陷入頓悟之中。

  片刻之後,顧慎之回過神來,臉上有些悵然若失。

  “你這悟性,用在丹青之道上,也是絕佳。”陸恆拍了拍他的肩,把手中毛筆塞入對方手中。

  “我……”顧慎之提筆猶豫半晌,滾圓墨珠落在宣紙之上,仍是不知如何下筆。

  他放下筆回身,見陸恆滿面期待地望著自己,終是忍不住開口說到。

  “老師,能否先教我基礎的筆法。”

  “……”

  陸恆被他說得一愣,反應過來:“也是,我怎麼就把這事兒給忘了呢。”

  顧慎之正欲把筆遞給對方,卻聽陸恆說了句:“你我皆是男子,也不用講什麼男女大防。”

  之後,對方的手就握了上來。

  “傳授繪畫筆法,還是手把手地教,最快。”

  面對顧慎之有幾分詫異的目光,陸恆面不改色。

  顧慎之的畫技,一日千里。他依舊是纏綿病榻,身體虛弱,不能遠行,卻在陸恆的筆下,見識到了整片乾元大陸的瑰麗景致。

  閒暇之際,陸恆也會同他講上一講自己的經歷。

  只是陸恆這人,話語之中向來是真假難辨,在他的故事中,甚至經常出現畢方流光大風那些,已不知是否真實存在的天生靈獸。

  即便如此,顧慎之依舊是安靜地聽著,之後便將這些一一匯入畫筆之下。

  時光,就這麼慢悠悠地又是數年過去。

  異變陡生。

  陸恆站在房間中,眉頭微皺,看著床上面如金紙,呼吸微弱的顧慎之。

  一步錯,步步錯。

  陸恆苦笑一句,他雖萬事不上心,卻也不是薄情寡義之人,同顧慎之相處幾年下來,終是有了幾分惺惺相惜的情誼。

  靈根消融,經脈堵塞,如今臟器枯竭,顧慎之依舊沒能勘破病苦一世。

  大限已至。

  陸恆看著眼前床榻之上,瘦弱得幾乎一隻手就能折斷的人,嘆了口氣。

  “孽緣。”

  顧慎之雖然一直纏綿病榻,但卻不應在此時死去。陸恆望向窗外,眼中金光閃爍,籠罩在顧家別莊之上的是法則之力。

  這是法則之力,要此人死去,藥石無醫。

  “八苦道,果然是有些意思,嘗眾生之苦楚,同現在的天道截然相反的一條路呢。急眼了嗎?”陸恆輕聲說了句,嘴角諷刺地勾了勾。

  他心中第一次,對天道法則生出幾分不滿來。天道法則,對於這乾元大陸的眾生掌控,竟是越來越嚴苛。

  陸恆垂眸站了片刻,心中做下決定。

  只見他手掌一翻,一片半月型的銀灰狀若寶石之物,出現在掌心。

  陸恆又是袖袍一卷,屋內其他人皆倒在了地上。

  他走上前去,坐在床沿,凝實著顧慎之已經瘦得幾乎脫形的臉頰。

  “我這個人,做事情向來都是隨心而行,現在好像不太想看你就這麼死去。即便是天道法則,我也想違抗一二。”

  說罷,陸恆勾唇笑了笑,抬手便將手中之物,打入了顧慎之丹田之內。

  隨即,便起身離去。

  山林之中,有身披黑色錦袍之人一步千里,突然,那身影停了下來。

  陸恆雙手籠在袖中,擰眉想了片刻:“救了該死之人,我這樣做,會不會惹惱天道被雷劈死啊。算了,活了這麼久,無所謂啦。之後見招拆招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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