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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是一個狹窄的房間。
房間內,依舊沒有光,如同外面一樣黑暗。
陸恆的視線完全不受影響。
對於房間內的人,卻並非如此。
陸恆只見被重重鐵鏈鎖在地面上的瘦小孩童,抬起了頭,眼中是沒有焦距的茫然。
“你是誰?”孩童的嗓子如同砂石一般,絲毫沒有這個年紀孩童該有的清脆。
他的發音古怪,應該是長期沒有同人說話導致。他皮膚白得不正常,應是長期不見天日的原因。他的臉上瘦得如同骷髏一般,應是長期沒有進食。
最為可怖的是,他的整條左腿上,都沒有皮肉,白骨就那麼突兀地暴露在空中。
陸恆的心中,升騰起無盡的怒火。他們怎敢,這些偽善者,居然這樣對待一個孩子。
剛才自己的手段,還是太輕了,居然這麼輕巧地就讓他們死去。陸恆身上,還未散去的殺意,又愈發濃重起來。
那孩子,似乎也感受他身上的殺意。
然而,他卻沒有絲毫害怕之意,而是面無表情地說到:“又換人了嗎?今天輪到右腿了?”
說完,他就把蜷縮在身下,瘦弱得如同手腕般的右腿,伸展開來。
“快點,完了我想睡一會。”
第38章
這是, 自己的記憶。陸恆心中有些疑惑, 怎麼會突然夢到這個時候,遇見莫淮的這一天。
夢境中的自己, 已經開始動了。
陸恆蹲下身子,握住地上鎖鏈,靈氣灌注其中, 只聽一聲脆響,號稱以萬年玄鐵打造的鎖鏈, 就這麼被震成數截。
即使重獲自由,身上終於沒有那無時不刻存在的沉重感,莫淮年幼的臉上, 依舊是一片木然。
沒有驚訝, 沒有喜悅, 只有一片空茫。
“我是你父親的朋友。”
莫淮開口,聲音平板:“又是新的騙局?其實你們現在的方法很好用,不用換其他的。”
陸恆並沒有解釋太多, 經歷這些慘劇的孩童,不再輕易信任他人, 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蹲下身來, 接下外袍, 將莫淮整個包裹在其中。又自衣角撕下一條, 將瘦弱孩童的眼睛遮住:“你太久沒見過光,為避免你眼睛受損,蒙住為好。”
“……”
莫淮不再說話, 陸恆將他抱起,帶離了這如同地獄一般的地方。
一步踏出,周遭景色一陣扭曲,陸恆就已來到招搖山之上。
陸恆歪在院中軟塌之上,前方不遠處是正在修煉的莫淮。
妖王私庫中,天材地寶數不勝數,僅是數月,莫淮的身體就已全然恢復。即使是有所損耗的神魂,也在陸恆的悉心調養之下,逐漸補全。
此時的莫淮,看來同正常孩童已經沒有什麼兩樣,唇紅齒白身體健康。只是臉上,始終是沒有太多表情。
他正在陸恆的指點下,嘗試引氣入體。
陸恆捂住嘴巴,昏昏欲睡地打了個哈欠,莫淮資質絕佳。他僅將口訣說了一次,對方就已經入定,現在看來,已是踏入修行大道。
應該還需要一段時間,陸恆想了想,閉上眼睛睡了會。不過依舊是分出一縷神識,關注著莫淮的修煉狀況。
不知過了多久。
莫淮一動,陸恆就睜開了眼睛。
“那些人怎麼樣了。”
這是莫淮,自來到招搖山之後,說的第一句話。
“殺了。”陸恆說,“你想看看嗎?”
“看?”
“當日之事,我已悉數留存下來,如果你想看,我便讓你看看那些人的下場。”
莫淮沉默片刻,搖了搖頭。
那日,陸恆上門去尋莫淮,將宋家做下的惡事,一一清算。
這一切,都記錄在留影珠中。
陸恆將這些影像記錄下來,一是為了留下證據,免得被有心之人藉此挑起妖族和人族的爭端。
另一個目的,就是為了莫淮。修行一道,有些事情,必須放下,不然必將成為執念。
畫面一動,又是數年過去。
“我想看看那些人的下場。”
莫淮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陸恆知道,他此刻終於是放下心防,對自己開始有了幾分信任,對那段往事,也開始嘗試放下。
陸恆手一翻,一顆圓潤珠子就出現在他手中。
他將靈氣灌注其中,一幕幕影像就在空中開始播放,影像的最開始,是一段陸恆調查出來的情報。
宋家。
這個在百年前,還名不見經傳的小家族,突然就出了不少天資卓絕的後輩。
宋家老祖,本只是金丹後期,壽元將至,卻在最後的日子裡得了大機緣,破丹成嬰。又在百年間修為一日千里,不久前已突破化神。
自此,宋家一躍成為此地實力最為雄厚的修真家族。
之後,畫面從宋家設下宴席,慶祝老祖突破化神的時間開始。
這新興的修真家族,交好附近不少門派,來恭賀之人絡繹不倦。還要不少自薦上門,想要依附於宋家成為客卿的散修。
總是整個場面是熱鬧非凡。化神期的宋家老祖,坐於高台之上,臉上紅光滿面。
半空之中,宋家大陣,突然被輕輕鬆鬆的扯破了一個口子。一隻指節分明形狀完美的手,自那口中出現,隨即整個大陣便破碎成萬千塊消失無蹤。
宋家老祖臉上勃然大怒,在這種時刻,突然破掉宋家陣法,來者不善。
“來者何人!”
一黑袍男人,憑空出現,就那樣凌空而立。
“鵲山陸恆,來訪。”
宋家老祖本還滿是怒意的臉上,神情一僵,隨即就慌亂站起身來,對著空中行禮。
他雖已是化神強者,只是對上立於乾元大陸巔峰的妖王,依舊只是個對方一隻手指就能碾死的螻蟻。
“妖王來此,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我來尋一故人之子。”陸恆沒有功夫同他寒暄,開口說到,“他被囚禁於你宋家。”
“真是說笑了,您的朋友之子,我們宋家便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囚禁他。”
“哦?你的意思是我在胡言亂語了?”
陸恆又是笑了笑,眼中卻是譏誚之意。
“我陸恆向來不做沒有證據之事,也不要說我們妖族性情殘暴,肆意虐殺人族。”
他自袖中拿出一面巴掌大小的鏡子。
“真言鏡。在場的人大概都知道此物用途,我也不需多加解釋。”
“你即使是妖王,也不能強迫他人使用真言鏡。”
“我又不是人族,不講究你們人族這些規矩。”陸恆說完,不顧宋家老祖反抗。
陸恆手指一點,自宋家老祖眉心之處,飛出一滴精血,沒入鏡面之中。
鏡中便開始浮現出,精血主人雙眼,曾經見過的場景。
“老祖,那是瑞獸白澤的血脈,可要告知妖族?“
“白澤早就死得灰都不剩,這幼獸被棄於秘境之中,想必妖族根本不知道它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