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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尋說,洛施,我跟你說這些,都不是因為我喜歡他而對你愧疚,我不愧疚,我從沒覺得喜歡一個人是羞愧的,就算那個人是我閨密的男友,因為我的喜歡沒有付出也不要回報,只是一種遠遠地觀望。希望你再考慮一下他,你離開之後他真的沒一天好過,如果他不是把對你的心思都花在工作上耗費自己的身體,怎麼可能幾杯酒就打垮他?洛施,如果時間都沒有拖垮你們的感qíng,那又有什麼不能原諒。

  說著,千尋突然頹廢地低下了頭,失落道,你看,我珍之若寶的,你棄之敝履。這些年我讀書次次都是全優,工作也一絲不苟,把生活過得井井有條,不是因為我多聰明,而是我除了這些,不知道再怎麼做才能讓他看到我的好。可他卻從來沒有因此而多看我一眼。你知道愛一個人愛到骨子裡的感受嗎?洛施,有許多時候,我都希望和你jiāo換身份,就一分鐘都好,就被他溫柔地注視一分鐘,我都覺得不枉此生。

  跟千尋說完話,我獨自一人走在醫院的長廊里。

  跟千尋無私的愛相比,我覺得自己的愛真的很狹隘。

  以前我和齊銘因為誤會分開,後來我們和好,後來又因為他突然出現的青梅竹馬分開。

  這些年時光徘徊,當我回來聽說他與他的青梅竹馬分開,看到他仍然為我一意孤行時,我心裡不是沒有一絲竊喜的。

  可是,我始終對當年他放棄我,耿耿於懷。

  就算那時,是他的青梅竹馬以死相bī,讓他與我分開。我仍舊無法釋懷。

  其實,我和陸齊銘走到今天我又何嘗沒有錯,我太在乎自己的感受,而齊銘,卻又太忽略我的感受。

  想起剛剛陸齊銘的父母來時,滿臉焦急地問千尋他怎麼了,完全沒有看到站在旁邊的我——是當年陸齊銘領回家,乖巧喊他們叔叔阿姨,他們給過紅包的女孩兒。

  千尋冷靜克制地跟他們說著陸齊銘的病qíng。他們像一家人一樣親昵。

  而我,像一個漠不相關的局外人。

  千尋說,如果時間都沒能拖垮你們的感qíng,那又有什麼不能原諒。

  可是,如何原諒。

  我又何嘗不煎熬。這幾年來,我的心臟像被一刀切成了兩半。

  一半說,你愛他,原諒他,和他和好如初吧;另一半說,你可以選擇不愛他,他放棄了你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不要讓自己受苦。

  第七章困shòu

  【1】有的人要走,哭也留不住。

  我在病房大樓的台階上坐了下來,醫院夜間依舊燈火通明,來來往往的人絡繹不絕,我聞著濃重的消毒水味,眼淚靜靜地掉了下來。這剎那的轉折讓我不知道何去何從,我以為二十四歲這天,是一個全新的開始,卻不料,上天送來巨大的惡意。我恨這個惡意顛覆了我的生活,更可怕的是,很久之後我才發現,原來那只是一個輕巧的開始。

  開始我怕人聽到,所以哭得很小聲,後面我發現來來往往的人根本沒人注意你,醫院這個地方,全是悲傷碎了滿地的人。所以,我毫無顧忌地哭了起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覺得整個人都沉在了漫無邊際的海底,我拼命地掙扎想要上岸,卻發現只是徒勞無功。

  最後我哭累了,昏昏沉沉地靠在旁邊的牆壁縮成了一團。半夢半醒間,我感覺有件沉甸甸的外套落在了我肩上。開始我以為是蔣言或蘇揚,睜開眼卻看到是安慕楚。

  以前每次看到他,我都會跟刺蝟一樣豎起防備,但剛剛一場大動gān戈的哭泣讓我失去了所有力氣,我疲憊地半眯眼看著他。他在我身旁坐下,緩緩道,哭有什麼用呢,有的人要走,哭也留不住。

  我回他,哭是沒有用,可我心痛。

  安慕楚沒有再說話,我們倆跟雕塑一樣靜靜地坐著。

  不知道坐了多久,我半邊身子都麻了,安慕楚問我,你準備坐一夜嗎?

  不知道。我低頭看了看手錶,離十二點還有兩個小時。

  我說,今天是我生日。

  安慕楚一愣,今天?

  我點頭。

  祝你生日快樂。安慕楚說。

  我無奈地笑了笑,我一點兒都不快樂。

  我說,幾個小時前我還在辦生日宴會,我以前的朋友都來給我過生日了,我前男友也來了。很戲劇化的是,他剛喝了兩杯酒就暈倒了,我們送他來醫院後,我以前最要好的小姐妹跟我說,她愛我前男友很多年了,而且我們分開的這幾年,他們一直都在一起。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跟安慕楚說這些,那些本身尷尬的、我以為一輩子都不會展露於人的事,我竟然自然地脫口而出。或許我真的找不到人說這些話了吧。我知道,可能米楚她們都等著我說說這些,希望我說出來就好受一點兒。可是我不想他們以一種悲天憫人的眼光看我了,我不想讓他們知道我傷心,不然他們會更傷心。

  安慕楚問我,生日吃蛋糕了嗎?

  我搖頭,還沒來得及。

  想吃嗎?

  我點頭。

  那走吧,別難過了,我帶你去吃生日蛋糕。

  就那樣,我無意識地跟著安慕楚站起了身,其實我也不是多想吃生日蛋糕。生日過了這麼多年,有蛋糕和沒蛋糕並沒有分別,回憶里的快樂不快樂才是真實的。我只是不想待在醫院裡,也不想回家而已。但我沒想到,安慕楚帶我去的是他家裡。

  到停車場時,我還有些惶恐,安慕楚仿佛識透我的心思,鄙視了我一眼,放心吧,我不會把你怎麼樣。就是碰到同一天生日的人,想一起吃個蛋糕而已。

  同一天生日?我驚愕,指著安慕楚瞠目結舌,你……你也今天生日?

  安慕楚點頭,走吧。

  我跟著安慕楚走進電梯,到了他家,他推開門的那一霎,我更震驚。

  屋子裡早已裝飾好了,氣球、彩燈,還有桌上的燭光晚餐、生日蛋糕和蠟燭。

  我探頭探腦地觀察了下房間問安慕楚,誰布置的?

  安慕楚指了指自己。

  我覺得有點兒不可思議,本以為是他的女伴給他的驚喜,不過房子裡卻沒有一個人。

  安慕楚卻又不像這種會布置房間給自己過生日的人,安慕楚看出我的疑惑,他說,別問別猜,我不會滿足你的好奇心。

  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多問。我本來就不是一個好奇心特別旺盛的人。

  在桌邊坐下,安慕楚問我,要喝一杯嗎?我點頭。

  我已經忘記了我們之前的所有恩怨和衝突,這一刻我覺得我們兩個都像受了傷的shòu,彼此安慰,彼此溫暖。

  桌上的菜已經涼透,安慕楚沒打算去熱,我也沒要求。

  我們只是切開了蛋糕,分揀了一塊,各應付地咬了兩口,就當吃過了。

  然後各自拿了酒去客廳,客廳明明有沙發,我們卻都選擇了席地而坐。安慕楚打開投影儀,寂寞的幕布突然就播放起了文藝片。我沒想到平時看似嚴謹冷漠的安慕楚,會看文藝片。他換上了簡白柔和的家居服,坐在灰色地毯上,專注地看文藝片的樣子像一個孩子。他仍是冷冷的,可是身上卻多了許多脆弱。

  我們倆都沒有說話,只是時不時地碰一下杯。

  大概之前哭得太用力,停歇下來時,我覺得全身酸軟,頭髮昏,加上屏幕上讓人昏昏yù睡的法語片,最後我就真的睡著了。

  我平時睡覺其實挺認枕頭的,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睡著,而且是在安慕楚這個讓我充滿不安的人家裡睡著。

  【2】那真是最好的時光,他們在鬧,我們在笑。

  不過事實再次證明,我跟安慕楚真是天生犯沖,連他的房子都容不下我。

  因為第二天早上起來,我華麗地發高燒了。

  安慕楚連背帶扛地把我送到了醫院,還沒吃早飯,我就迷迷糊糊掛了四瓶水。當我有意識地醒來時,看到安慕楚坐在我chuáng邊玩手機,他連衣服都沒換,還穿著家居服。

  我本來想開口開句玩笑,誰知剛張口說了個“你”,嗓子就疼得跟火燒了一樣。安慕楚聽到聲音抬起頭,看到我睜開眼他舒了口氣,你醒了。說完,他幫我把chuáng搖起,讓我坐靠在那裡,然後遞了杯水給我說,喝。

  我也不客氣,咕咚咕咚把一整杯水都喝完了。喝完後,我覺得跟喝了生命之水似的瞬間活了過來。雖然嗓子還帶著點兒沙啞,但已經沒那麼痛了。

  我說,你還有沒有人xing,坐病人chuáng邊玩遊戲。

  經過昨晚的共患難,我已經儼然把安慕楚當作革命戰友了。

  所以一清醒過來,我看他比以往親切多了,說話也隨意了。我估計安慕楚跟我差不多吧。

  因為他這個次次見我都是冷嘲熱諷的人,竟然白了我一眼,舉著手機挺真誠地證明,我在處理工作。說完,他又低頭回了個信息,邊回邊嘀咕,最討厭發簡訊,要不是怕吵醒你。

  那一瞬間,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晚上喝的酒現在還沒醒,我突然覺得安慕楚這句抱怨特別可愛,心一下就柔軟了下來。當然也有可能以前他對我太不人道化了,現在猛地讓我覺得他也是一有血有ròu的人,會笑會怒會憂傷會微笑,不是一雕塑或者機器了。

  我說,我餓了,我們去吃東西吧。

  安慕楚頭也不抬,你吃什麼,我給你買過來。

  我坐起身揮舞著手臂,為什麼啊?我又不是五穀不分,四體不勤,生活不能自理。

  安慕楚終於發完簡訊,他把手機裝回口袋,跟我說,你還是貧點兒好,然後特正經地轉過身說,走吧。

  我體質屬於受藥體質,只要不是什麼大病,一掛完水就能活蹦亂跳。

  我從chuáng上蹦下來後,jīng神抖擻地跟在安慕楚身後,我說我們吃什麼啊?

  你想吃什麼?

  我想了想,挺想吃螃蟹的,我知道有個店口味蟹和炸面特好吃,我們去吧。

  不行。安慕楚瞥了我一眼,醫生說你得吃清淡的。

  我說,你不懂,我跟別人不一樣。我向來擅長以毒攻毒。我跟你說我以前其實也酒jīng過敏,但我後來硬是給喝過來了。你別看我現在發燒,我吃個口味蟹出出汗,立馬就好了。

  越說口味蟹我越流口水,恨不得馬上面前就擺一份。

  但安慕楚義正詞嚴地拒絕我,不行。你那不是以毒攻毒,是以身試毒。

  我不管,反正我要吃螃蟹。

  不行。

  螃蟹!

  不行!

  螃蟹!

  不行!

  ……

  我跟安慕楚正因為這個吃螃蟹的事爭論不休時,我突然閉嘴了。

  我看到陸齊銘和千尋從對面走過來,昨晚一切的悲傷如腥鹹的海風,再次撲面而來。而正在這時,正在前面走的安慕楚卻突然回過頭,挺凶地敲了一下我的頭,嚴厲地說,別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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