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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我長大了,而爸媽卻慢慢變老了,慢慢地病痛開始找上他們,我不想讓他們生病時不敢去醫院,去醫院又要算計著錢,因為錢又捨不得看病。

  所以,每次一發錢我就會先轉帳到我爸帳戶。

  我希望他能安心,我希望他能明白,他的女兒長大了,不但可以照顧自己,也可以照顧他們了。

  我會為他們撐起一片天,就像當初他們為了我,剪斷自己的翅膀不再飛翔一樣。

  第二章重逢

  【1】該遇到的人,就算走到天涯海角都會不期而遇。

  我開始每天上班先到概念打卡,然後騎上大寶馬去雙娛報到。

  我發現,我低估了安慕楚的禽shòu程度。

  我太善良了,我以為有了第一天落湯狗的折磨,第二天安慕楚怎麼著也不至於太為難我。誰知,當我第二天準時趕到中島時,發現安慕楚對面早坐了一媚眼長腿的女人,倆人卿卿我我在吃飯。安慕楚看到我,打了個手勢讓我坐邊上等著。我只得老實在邊上找了個位置坐下。

  侍者走上來問我點什麼,我讓他把菜單拿來,想著點杯便宜的果汁喝好了。

  誰知,我把菜單整個翻了一遍後受到了驚嚇,這裡最便宜的是咖啡,一杯卡布奇諾要一百二,怪不得這個偌大的咖啡廳吃飯點沒幾個人,我懷疑這咖啡里兌了huáng金。我一天的工資就夠喝杯咖啡,我合上菜單,心裡五味雜陳。

  侍者親切地問我,女士,需要些什麼?

  我看了眼安慕楚,他壓根兒就沒朝我瞥一眼,我心裡怒吼了幾遍“孫子,安慕楚就是一孫子”後,鎮定地抬起頭對侍者燦然一笑說,我在等人呢,先給我一杯檸檬水吧。

  就這樣,我跟安慕楚死磕了幾天,他每天換個約會對象。

  第一天,他還跟我解釋忘了跟我談事,吃飯一開心過了時間點,後面就完全把我當透明了。我也不怕,我一杯接一杯地喝檸檬水。我已經打好主意,你百折不撓,我水滴石穿。你鍥而不捨,我臥薪嘗膽。我就不信拿不下你這個火山。

  不過,估計這一周侍者看我都看膩了。那天他特不好意思地跟我說,女士,不好意思,你這桌有客人定位了,能不能麻煩你……

  我看著安慕楚這次挺及時地轉過頭,一臉jian笑。

  我立馬站起身說,讓位是吧,好,我朋友到了。

  說完,我直奔安慕楚那桌。

  今天跟安慕楚約會的是一個蘿莉,如果穿上校服肯定一未成年,被我往桌前一站嚇了一跳。

  我也沒理會她異樣的眼光,拖開凳子坐在安慕楚旁邊。

  我以為小蘿莉怎麼著也得問問我的來歷,搞不好我是安慕楚這個花花公子的另一個女朋友。誰知小蘿莉心理素質特好,看安慕楚不介紹,她也不問,繼續笑眯眯地吃著東西,毫無尷尬。

  倒弄得我有點兒尷尬了,低頭開始玩手機,小蘿莉中途淡定地嗲聲嗲氣跟安慕楚說話,慕楚哥哥,給我講點兒好玩的事吧。

  好玩的事?安慕楚慢條斯理地切著面前的牛排,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說,好玩的事很多,不過最近倒有件事特別好玩。

  快講講。小蘿莉興奮道。

  安慕楚說,前幾天我開車,不小心蹭了輛機車,蹭掉了點兒漆。那輛機車不怎麼值錢,但那個女車主又凶又悍,開口勒索我一萬。一萬塊吧……雖然對我來說不算什麼,但我不喜歡被勒索的感覺。

  安慕楚停頓了下,喝了口紅酒。

  啊?小蘿莉憤憤不平,怎麼可以這樣?!

  但是……我因為趕時間,就拿給了她。

  啊?給她錢了?

  嗯。安慕楚話鋒一轉,懶懶道,不過,善惡有報,很快,當天下午,我就又碰到了女車主,她來雙娛談合作……

  啊?然後呢?小蘿莉的興致顯然被吊了起來,她興奮地追問。

  然後,我決定跟她玩捉迷藏的遊戲,她去公司找我,我讓助理說在家,她跑家找我,我讓助理給了個郊外我根本不去的地址,她跑郊外,我讓管家告訴她我在市內。

  哈哈,慕楚哥哥,你好壞啊。小蘿莉咯咯地笑了起來,你怎麼可以這麼壞?那接著女車主怎樣了?

  接著,我裝出和她談合作的樣子,每天都約她談事,卻次次慡約。

  哈哈,那她豈不是要被氣死?小蘿莉一臉的幸災樂禍。

  是的……我站起身,舉起眼前的杯子,一杯水淋在了安慕楚頭上,鎮定地對小蘿莉說,幸好還沒死。

  我不管安慕楚會不會打我,我覺得特別難受。本來我想著大家都是年輕人,公私分明,一碼歸一碼,就算有點兒誤會衝突也不至於做得太絕。但現在才發現,我太天真了,一開始他就把我當猴耍,我還抱著滿肚子希望以為我能水滴石穿,心誠則靈。

  我可以忍受安慕楚對我做的所有過分事,甚至可以接受他不高興直接甩我一耳光,但我不能忍受他這樣凌rǔ我的自尊。

  自尊是不值錢,可沒有自尊,整個人都不值錢。

  再怎麼著你也把我當人看是不是。

  我還沒從對安慕楚失望的qíng緒里緩過來,臉上“嘩”的一下,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也被潑了滿面紅酒。我驚訝地看著對面的小蘿莉,沒想到她這麼彪悍。

  她把酒杯“砰”的一聲摔在了地上,指著我劈頭蓋臉地開罵,你算哪根蔥啊,牛什麼啊你,誰還不會潑人一臉水啊。你在這裡上演什麼灰姑娘戲碼呢,我最討厭你們這種女人,一臉的陽chūn白雪孤芳自賞,其實比誰都髒!

  她面目扭曲咬牙切齒,我真懷疑她不是維護安慕楚,而是曾經受過什麼傷害。灰姑娘?她覺得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勾引安慕楚?想像力這麼豐富她怎麼不去當作家?

  小蘿莉說話聲音格外尖銳,滿屋子稀稀拉拉的客人都朝這裡看來,我特想反擊回去。但環顧著他人幸災樂禍的眼光,我突然發現,他們肯定不會覺得這裡發生什麼跟自尊有關的事,撐死就是男女關係的愛恨qíng仇。我突然有點兒無力,我想我不能這麼低端。

  事談不成就談不成,但這氣,我是受不了了。

  所以,我拿起手邊的包,想離開這個鬼地方。

  小蘿莉卻一臉防備地後退一步,生怕我還擊她似的。

  我發現,你不想跟人計較時,會變得格外高大。

  我真誠地看著小蘿莉和一直冷眼旁觀的安慕楚,一字一頓道,我也討厭你們這種人,自以為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動不動就以踐踏別人的自尊為樂趣。你們都當自己是大爺,但不是誰都高興當孫子。

  說完,我轉身yù走,卻差點兒撞到一個人身上,我本能地避開走,那個人卻伸手溫柔地拉住我,一把把我拉到他面前,他拿起桌上的紙巾,溫柔地幫我擦掉臉上的紅酒。

  如果之前我不過是有些難受,那麼在仰頭看清來人臉的那一剎,我變得格外難受,特別難受。

  我張了張口,卻喊不出他的名字。

  陸齊銘……

  這個曾在我心口徘徊過無數日夜的名字,像一把刀一樣,深深地扎在我的心臟深處,很痛,可那些巨大的痛,都抵不上這個人站在我眼前痛。

  雖然我知道,很多事qíng無可逃避,該遇到的人,就算走到天涯海角都會不期而遇,更何況生長在同一座城市。

  我每天出門前,都把自己收拾得光鮮亮麗,像一個全副武裝的戰士。可我想過一萬遍我們的重逢,卻都不是以這樣一種始料未及的方式。

  陸齊銘小心翼翼地幫我擦著臉,他沉默溫柔的動作像在呵護一件稀世珍寶。然後,他把紙巾丟在餐桌上,邁開步子準備衝上去。

  我一把拖住他,眼淚差點兒掉下來。

  我一直覺得陸齊銘身上有種溫潤如玉的氣質,可以化解一切bào戾的東西,所以當初他輕易地化解了bào戾的我。

  但現在,我卻變得溫潤如玉了,更確切地說是懦弱了。

  我拉住他,字不成句,齊銘,別,我沒事。

  陸齊銘看著我,眼裡漫天漫地的心疼。那一瞬,我以為我重新回到了十七歲時。他是將我救贖的少年,我是那個躲在他身後被他保護的少女。

  可是,我很快從恍惚中醒了過來,我拉了拉他的衣袖搖頭,我沒事,我們走吧。

  陸齊銘沒有再回頭看一眼,拉著我離開了。

  一直沒說話的安慕楚卻突然在身後叫住我,他說,林洛施,沒有誰生下來就是當大爺的,大爺都是從孫子走過來的。

  【2】他此刻的所有溫柔,都是你自作多qíng的錯覺。

  我沒有回頭,從陸齊銘出現的那一刻起,我便忘了所有塵世流轉。

  他的掌心還是那麼溫暖,可這雙手早在三年前便不再屬於我。

  清醒過來,我掙脫開了他的手,我說,謝謝。

  說完,卻又突然悲從中來,因為我想起當年我對陸齊銘說的第一句話,也是謝謝。

  高中時,我跟米楚還沒要好,她去班上找我尋釁滋事,那時年少輕狂,她賞我一包粉筆,我丟過去一把凳子。雖然都沒受傷,但局面已是非常火爆。如果沒有葫蘆適時攔下,以我和米楚這種大不了一條命豁出去的二貨xing格,可能真的是一場腥風血雨的毆鬥。

  那時,我們剛到實驗高中,彼此都不認識。

  所以有次在餐廳遇到,我想跟橫cha一把的葫蘆道個謝,誰知我剛開口,葫蘆便立刻撇清所有關係,指著身旁的陸齊銘說,上次的事,你想感謝就感謝齊銘吧,是他讓我那麼做的。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陸齊銘,他穿著件簡潔異常的校服襯衫,卻穿得比別人矜貴。我看著淡然微笑的他,深深地說了句謝謝。

  謝謝,多年以後,我再見到他,原來第一句仍是這樣一句,謝謝。謝謝你,總是在我最無助的時候,將我拯救。

  而此刻,陸齊銘也仍如多年前一般,淡然地望著我笑,眼裡有我看不懂的qíng緒遊動。

  多年前,他的眼睛裡是清澈,現在多了絲滄桑和堅定。

  我想轉身走開,卻聽到陸齊銘輕輕地一聲嘆息,他問,什麼時候回來的?

  前不久。我機械地回答。

  我們找個地方坐坐吧。陸齊銘說。

  不了……我突然一陣難受,我還有工作,我得先回去了。

  我送你。

  不用。我指著不遠處的摩托車,我騎車來的。

  說完,我跟被人追債似的,連再見都沒敢說,便匆匆逃離了現場。我生怕陸齊銘會從身後叫住我,手忙腳亂地騎上車。

  直到跑出很遠很遠之後,我才敢回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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