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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沒有聽到印宿的腳步聲,他的心也開始跳的快了,似是一陣陣的春雷, 敲擊著他的心尖……
待見到了人,春雷便又伏起,化作了絲絲綿綿的細雨, 滋潤著渴盼雨水的春芽。
立在石獅邊的青年一襲紅衣, 眉眼疏淡,讓溫頌恍惚間憶起了兩人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宿宿。」
印宿見到溫頌傻呆呆的模樣, 眼角掠過一道淺淡的笑意, 「過來。」
溫頌站在原地沒動。
當真見到了人時,心底好像又滋生出了一點緊張,一點怯意, 「宿宿來的好快。」
印宿見人沒動,朝著溫頌走了過去,他將裝著靈植的儲物袋遞過去,「攸關數萬百姓性命,如何不快?」
溫頌接過儲物袋時,與印宿的指尖相碰,對方的手指帶著些空氣中的涼意,「宿宿……送完靈植之後就要離開了嗎?」
「不會,」印宿道:「我們進去再說。」
溫頌帶著印宿回到廂房,「你不是說讓我一個人歷練的嗎?」
「如今怕是不行的,」印宿將齊延所言告訴了他,「歸儘是修真界的術法,此術害死凡人界數萬百姓,正道是一定要將始作者揪出來的。」
溫頌聞言有些不寒而慄,「死去這麼多的百姓,只為供養一個人的性命嗎?」
「是,」印宿眉目籠起,「此人應當……修為極高,且壽數將近。」
只有這樣,才需要吸食這麼多人的生機。
溫頌問道:「那有辦法解決嗎?」
「有,」印宿頓了一下,道:「將幕後之人殺死。」
「可是……」溫頌的手指緊了緊,道:「凡人界的百姓是等不了的啊!」
這些時日,送到偏僻之地的人已經全部死去,而宅邸中生著白斑的人正漸漸的轉變為膿瘡,每天都有百人甚至千人死去。
印宿道:「先將安息丹煉製出來,延緩他們的生機。」
「我知道的,」溫頌聽著印宿平緩的聲調,心中的急躁消去許多,「宿宿給我布一個聚靈陣吧,凡人界的靈氣稀薄,我怕不足以支撐煉製靈丹。」
「嗯。」
在印宿布好陣後,溫頌取出藥鼎,開始煉製安息丹,因為是救命的靈丹,所以每一爐他都用上了全部精力。
印宿望著溫頌認真的模樣,沒去打擾。
待月色東升,無邊的遙夜逐漸布滿了漫天的星斗,原本暗沉的熒惑正逐漸變亮,欲侵入太微。
熒惑入太微,是大亂之象。
印宿摁了摁眉心,自來到凡人界後,他心中總是充斥著一種危殆之感。
一天一夜過去,溫頌煉製出了二十爐靈丹,剛開始因為不大熟悉,所以前幾爐靈丹都是低階,到了後面,他的經驗就足了不少,幾乎每一爐都是中品靈丹。
溫頌數了數,一共是六百粒靈丹,也就是說可以保住六百名百姓的性命,他抬頭看向印宿,「宿宿,我想去找幾位醫官,你要去嗎?」
印宿搖了搖頭,「我在這裡等你。」
溫頌「嗯」了一聲,帶著靈丹離開了廂房。
三位醫官正在討論方子,他們都不是什麼怨天尤人之輩,沒有因為被強制留下而生出什麼怨怠之心,反而是始終如一的救治這些百姓。
溫頌見此情景,不知怎的,心中忽然生出了許多感動,同時也有些自愧弗如,因為自己是做不到這樣的,儘管他們是凡人界的醫者,沒有靈力和神識,可他卻覺得他們擔得起醫者二字。
「晚輩見過幾位前輩。」
陸啟聽到溫頌的聲音,抬目望過去,「小友來此是有何事?」
「我沒有找到解決的辦法,但是找到了延緩的辦法,」印宿將袖子籠至身前,裝作是從袖中取出了靈丹,「此丹名安息,可以使人陷入衰敗,生息頓失,用於百姓身上,可以延緩活物對其生機的吸取。」
陸啟想了想,道:「小友的意思是:讓他們陷入假死狀態?」
「不是的,」溫頌解釋道:「假死是讓人失去呼吸和心跳,持續的時間不會長久,而安息丹卻是讓人的身體徹底衰敗,再行封存,持續的時間會很長。」
陸啟聽完之後,沉思了一會兒,「我們幾人從未聽過這樣的丹藥,小友可是試過效果?」
「沒有,」溫頌看向陸啟,「但我們已經無計可施了,不是嗎?」
安息丹在修真界本是修士逃命所用,沒有什麼解藥,只能等藥性自然散失,短則一年半載,長則三年五載,只看靈丹品階。
陸啟反駁不出來,因為事實確如溫頌所說,就算是挨家挨戶的搜查,也不可能將罹患此症之人全部查出,而只要漏掉一人,就會讓前面做出的努力前功盡棄。
溫頌看出了陸啟的鬆動,接著道:「我可以向幾位前輩保證,這種丹藥絕對沒有問題,若我話中有一句不實,必有天雷加諸己身。」
修士的誓言不同於普通人,在他說出這句話後,天邊隱有驚雷閃過,卻始終沒有落下,這就代表著他的話受到了天道的認同。
溫頌正和幾位醫官說話,沒發現這個場景,印宿卻是發現了,他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復又收回了視線。
陸啟幾人最後還是被他說動了,若是不用,那城中百姓必然沒有一絲活下去的希望,用了還有可能取一線生機,「小友的丹藥可夠?」
「夠的,」溫頌道:「這些丹藥是族中兄長今日送到,日後還會有更多送過來,還請前輩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