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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其是那段“人生在世如,且自開懷飲幾盅”,倒真像是他的人生觀。

  以前春晚上,也都會有專門的戲曲節目,但大多排在最後,等輪到戲曲的時候林琅不是睡著了,就是要出去放鞭炮,就算在屋子裡,也沒心思去看,她那時老覺得一句話咿咿呀呀唱半天,時間托得那麼長又沒有美感可言,到底有什麼好聽?

  這下子,她算是清楚徹底地感受到了。

  她甚至覺得,這一折戲唱完有點太快了,不自覺拿出手機,對著舞台拍下一張照片。接著,她還沒聽夠呢,謝瑾年就已經去了後台。

  “現在可以去後台看看了嗎?”林琅小聲問身邊的莊奶奶。

  莊奶奶也還沒回過神,眉梢眼角都是感動與欣喜,她點了點頭,下一秒再看身邊,林琅已經不見了,只有一個面熟的小伙子。

  “莊奶奶,是我,小鄭。”小伙子直接坐在了剛才林琅坐的位置上,莊奶奶還有點意外。

  “小鄭啊,你也過來啦?”

  “嗯,今天我也算大飽耳福,有好久沒聽見謝老闆唱戲了。”小鄭面露懷念。

  莊奶奶深以為然地點頭,拉著小鄭的手就開始絮絮叨叨今日她的感謝,小鄭算是代替了林琅的角色,那這會兒林琅在做什麼呢?

  她正在苦惱。

  後台很大,她上來時也沒人攔著,今天雖然是搭台唱戲,工作人員卻很少,方才奏樂的那些人撤了東西走了,後台就瞧不見什麼人影。

  林琅見到帷幕後面有個入口,便順著走了進去,走了幾步,瞧見兩扇門,一扇大一點,一扇小一點,她琢磨了一下,敲了敲那扇小門,裡面沒人出聲,她偷偷推開朝裡面看,這間屋子不大,入眼處是掛著行頭的架子,老生花旦的行頭都有,接著便是梳妝鏡和衣櫃,梳妝鏡前擺著各種她沒見過的油彩,她的目光盡頭,看見了正對著鏡子卸裝的謝瑾年。

  他穿著白色的水衣,微微彎著腰,修長的手指拿著卸裝棉一點點擦掉臉上的油彩,並不理會身後的響動,搞得林琅進也不是,出也不是。

  “謝老闆……”半晌,她決定還是先打個招呼,“我來看看你,能進去嗎?”略頓,她又補充,“莊奶奶和我說了,後台忌諱看人化裝,所以我之前沒來,剛才想著你唱完了才來看看的,沒想到碰上你卸裝。”

  謝瑾年站直身子回眸看了她一眼,他臉上一半還塗著油彩,另一半已經卸掉,這樣一半一半的視覺效果衝擊力特別強。

  林琅腳步一挪就進了門,用後背將門緩緩關上。

  “我進來啦。”

  謝瑾年不說話,她就自己說了一句,用笑來掩飾害怕別趕出去的擔心,好在謝瑾年只是面無表情地轉回頭,繼續卸裝。

  林琅被默許留在這裡還有點驚訝,她背著手,輕手輕腳地來到他身後,他可以從鏡子裡看見她披著一頭長捲髮的身影,她很漂亮,五官只是淺淺點綴便面若桃花,身上的裙子倒是保守了一些,順眼許多。

  林琅見謝老闆沒開口趕人,就趁熱打鐵地問他:“謝老闆,你明天能不能再演一場?”

  謝瑾年動作一頓,從鏡子裡冷眼,看得她六神無主,他倒是夷然非常。

  “為什麼。”

  他問得很平靜,像是不驚訝她會這麼說,林琅目光灼灼地望著他,挑起嘴角,笑得自信而張揚,倒是比前些日子的隱忍克制更像是誰家的千金了。

  “因為,我想給你一個驚喜。”

  第十章

  林琅說讓謝瑾年第二天再唱一台戲,說是要給他個驚喜。

  這真是天下奇聞。

  謝瑾年當然不會答應,他面不改色地說:“今天你也看見了,沒人會來聽,明天再唱,也不過自取其辱。”

  看來林琅最擔心的是還是發生了,儘管謝老闆把一整齣戲唱全了,可不見得心裡就痛快,林琅生怕他好不容易改變的心態又縮回去,下意識握住了他的手,他垂下眼,盯著她素白的手指,那真是一雙千金小姐的手,不見絲毫瑕疵,完全的十指不沾陽。

  “謝老闆,你可千萬別因為這個就氣餒,現在這個社會什麼都得看營銷,你就說梨園戲樓里那些角兒,哪個不是富商花錢捧出來的?有他們追捧,才有人把他們當角兒,就他們那唱腔,要我說,不及你十分之一。”林琅嫌棄地說道。

  謝瑾年不著痕跡地抽回手,離開了她溫暖的手心,他這雙冷冰冰的手竟像是有些僵硬。

  “哦?你覺得我唱得好?”

  謝瑾年落座於一旁的椅子上,修長的眉眼一挑,眼尾上翹,連質疑都質疑得那麼勾人心神。

  林琅面紅耳赤地說:“是啊,我覺得你唱得好,誰都沒有你好。”

  謝瑾年輕嗤一聲,似是不屑:“你又不懂京戲,怎麼分辨得出誰唱得好。”

  林琅就知道他要這麼說,雙腳一挪站到他正對面,面不改色道:“我當然能分辨出來了,你不要老是看不起我們外行人,就算我們不懂京戲,分辨不出誰的唱腔更好,可總能分得出來誰唱的更美,人類對美的事物是基礎分辨能力的。”她志得意滿地挑著眉,“謝老闆你不妨答應我,左右你都出來唱了,再多唱一天又怎樣?萬一有轉機呢?”

  由於她就站在他正前方,除非他站起來離開,否則不得不正視她。

  但是儘管如此,謝瑾年還是很難說動,他從來都是這樣,任誰都別想三言兩語把他搞定,他渾身上下好像都貼著個標籤“我很難搞,請謹慎”,要是有一天哪怕她說句不走心的話他也會好好聽進去,那真是她祖墳升青煙了。

  “喂,給點反應啊。”

  林琅傾身靠近他,雙臂撐在椅子兩邊的扶手上,兩人呈一種相當曖昧的姿勢靠得越來越近,近到好像再不給點反應,她下一秒就要親上來一樣。

  謝瑾年終於有了點鬆動。

  “走開。”

  他緊繃著臉靠在椅背上,雙手也扶著椅子兩邊的扶手,兩人的手距離也就五厘米。

  “你答應我我馬上就走開。”

  林琅說得特別誠懇,因為距離太近,她說話時的呼吸都飄到了他鼻息間,她身上帶著一股淡淡的香味,不像香粉或者香水,就是那種女孩子身上會帶著的香香的味道,聞得人心煩意亂,難以專心。

  “不要離我這麼近說話。”謝瑾年繼續朝後靠,仰起脖子,優美的頸項,滑動的喉結,每一寸都帶著致命的誘惑力。

  林琅一開始是想藉此讓他答應明天繼續登台的,那她現在就該順從地靠後,拉開距離,不要逼得太緊,否則容易適得其反。

  可也不知怎麼的,就這麼自上而下地看著他,注視著他在後台化裝間蜜色燈光下影影綽綽的臉,她竟然有點失神。

  忽然,她伸手扳住了他的下巴,這個舉動讓謝瑾年不得不大吃一驚。

  “你想幹什麼。”

  他皺眉睨著她,手已經從椅子上拿開隨時準備推開她,但她緊接著就回答說:“啊,你下巴上有點油彩,我幫你抹下來。”

  說著,她用手在他下巴上蹭了蹭,然後收回去,笑得十分誠懇,“謝老闆既然不再拒絕,那我就去準備了,明晚還是七點,你一定要準備好。”她轉身想走,走了幾步又轉回頭來說,“對了,用場地是不是要先跟戲樓的老闆打個招呼?明晚這邊得多留一點工作人員,不然怕是忙不過來。”

  謝瑾年直起身抬手輕撫過下巴,那裡她剛剛觸碰過。他輕嗤一聲,明顯是覺得她翻不出什麼天來,那種輕蔑傲岸激起了林琅的好勝心,她大跨步走回去,抬手在他臉頰上又摸了一下,得意地笑著說:“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說完,像是怕他會討回來剛才她占得那個“便宜”一樣,飛快地跑出了化裝間。

  謝瑾年望著那扇門打開又關上,慢慢放下手,垂眼睨著手指,眼神輕佻,說不清在想什麼。

  離開了化裝間,林琅在門口遇見了莊奶奶,她正要進去找謝瑾年,林琅想起自己剛才對謝老闆的冒犯,笑著說自己還有事,先回去了,莊奶奶也沒挽留,倒是跟在她身後的那個年輕小伙子說:“小姐著急的話我可以開車送你。”

  林琅客氣地說:“謝了,但我們不熟,先走了。”她也不好奇那小伙子為什麼和莊奶奶認識,心裡記掛著明天的事,著急麻慌地離開了戲樓。

  她回了一趟四合院,這裡現在沒人,謝老闆的房間也是隨便進,她記得上次進來的時候,有在屋子裡見到他的照片,這次進屋一照,果然在床頭柜上看見了。

  她掏出手機拍了一張,迅速離開他的房間,離開四合院坐地鐵到商業街找了一間廣告公司,把手機交給他們,將裡面的照片導出來,提出自己的要求。

  “是這樣的,這兩張照片裡的是明天要演出的大師,你把他的人物扣出來,從網上搜一個如意戲樓的背景P上去,人物就不用P了,他本人已經非常好看了,P了不一定就會更好看。然後你要加上這幾句話……”林琅說了幾句廣告詞,聽得平面設計都呆住了,不停地敲打著鍵盤,將林琅的要求記錄下來。

  最後林琅和老闆約定了價錢,讓對方連夜印出來,明早她要用,老闆怕來不及,她加了錢才肯趕工,走出廣告公司的時候,林琅的荷包都有點癟了。

  其實也就一兩百塊錢,不過對於目前坐吃山空的她來說,只出不進就得縮減開支。

  林琅回到家的時候,莊奶奶和謝老闆已經都回來了,莊奶奶今天特別高興,做了滿滿一桌子菜,雞鴨魚肉樣樣俱全,感覺要把一個月的飯菜開支全部花掉了。

  林琅被她叫到餐廳的時候,謝瑾年正端坐在椅子上喝茶,他有點挑食,不食太大的葷腥,這桌上的大魚大肉,他基本都只看一眼,一筷子都不夾,可為了讓他營養均衡,莊奶奶每次都會做出來逼著他吃一些,至於剩下的那些,以前是直接倒掉餵貓餵狗,現在麼,全都進了林琅的肚子。

  “快吃吧,趁熱。”

  莊奶奶給謝瑾年夾完了菜就給林琅夾菜,看著他倆的表情好像婆婆看著滿意的兒媳和出色的兒子一樣,林琅吃著吃著就開始尷尬,手托著臉,遮擋著臉上浮現的緋色,對比起來,謝瑾年就顯得過於閒適,他吃完了飯,雲淡風輕地起身離開,唯一與往常不同的是,他在出門前回頭盯著林琅的背影說:“吃完飯到我房間來。”

  林琅整個人一僵,嘴邊的飯差點掉下來,莊奶奶估計還以為謝瑾年徹底轉性了,對林琅有興趣了,高興得恨不得現在就把林琅塞進他房間,抱著林琅歡喜道:“我就知道這次招租招對了,那天我看見你從門外面走進來,就知道你和謝老闆有緣,這下好了,謝老闆以後有你照顧,我這半截身子埋進土裡的人也可以安心地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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