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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底,天無絕人之路,儘管她現在前路坎坷,但至少這一個月不用擔心餓死了。

  第二章

  林琅住進四合院的第一天晚上,就出了點小意外。

  老奶奶姓莊,讓林琅叫她莊奶奶。莊奶奶囑咐她平日裡住著要安靜些,說是“謝老闆”不喜歡吵,吵到他會不高興的。

  林琅好奇,蟹老闆?有派大星嗎?

  晚上的時候,莊奶奶做飯,邀請林琅一起去吃,處在人生最低谷期的人,感受到他人一點小小的善意也會當做天大的恩賜,所以她很珍視這頓飯,特地換了衣服化了妝才出門,誰知在院子裡碰見了個陌生人。

  那人側身對著她,身影單薄,穿著白色的對襟長褂,手上戴著一串佛珠,夏日天黑得晚,這會兒才有一點點暮色,他站在那,像有些霧,整個人線條都很柔和。

  察覺到她的注視,他順著她的視線轉過身,清雋疏朗的一張臉,五官稍顯陰柔,卻絲毫不女氣,俊得不行,身段也很好,搖曳生姿,步伐走起來優雅別致,當真是眉眼如畫,玉樹臨風。

  “是誰站在那。”

  他冷淡地詢問,眉宇間不可避免地帶著些桀驁與清高,肌膚白得幾乎透明,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

  林琅穿著奶白色的高定連衣裙,有點短,剛過大腿,散著一頭到腰的長髮,手裡握著一瓶紅酒,五官漂亮,眼睛很大,靈氣十足,透著一股又單純又世故的美感。

  “新租客。”林琅走過去,禮貌地朝他伸出手,“您好,您是謝老闆?”

  那人低頭看了看她的手,素白修長,骨節分明,是一雙好看的手,如果用來唱戲,那就完美無缺了,但可惜,拿著一瓶難喝的酒。

  他沒說話,直接轉身走了,背影瀟瘦削高挑,毫不留情,拒人於千里之外,可問題是,後面那女孩居然跟著他過來了。

  走到台階上,開門進去之前,他回頭望向她,正要說什麼,莊奶奶從房間裡出來,拉住他的手說:“謝老闆回來了,快進去坐吧,林小姐也到了,正好,介紹你們認識。”

  謝老闆就這麼被莊奶奶強行拉進去了,林琅進去的時候聽見他正用他那種十分幽雅柔和的聲音問她:“不是說了不出租,為什麼還要招租客。”

  謝老闆說話的聲音不但好聽,而且很特別,打個虛浮的比方,就像一首詩,一杯酒,一陣風,像波瀾不驚的湖面,像簌簌落下的雪花,悅耳柔軟,沒有重量。

  莊奶奶小聲說:“房間閒著也是閒著,租出去還可以賺點錢,也熱鬧一些,我之前和你說過啦,你當時答應我了。”

  “我什麼時候答應了?”

  “就是那天我買菜回來,問你多一個人好不好,你說‘很好’啊。”莊奶奶一本正經地說。

  謝老闆的遠山眉皺在一起:“你明明是問‘一個人好不好’。”

  莊奶奶不想多談的樣子:“好好好,那是我年紀大聽錯了,但林小姐都住進來了,你就先別說這個了。”說完就望向門口,“林小姐快進來,我飯都做好了,剛好謝老闆回來,我們三個認識一下,一起吃飯。”

  林琅剛才一直在外面圍觀,聽見莊奶奶的話就走了進來,其實她挺好奇莊奶奶和這位謝老闆的關係,雖然她稱呼對方“老闆”,但並不怎麼見外,謝老闆雖然不願意她私自租房間給外人,但也不打算追究責任,二人關係應該不淺。

  “謝謝。”林琅露出禮貌的微笑,“這瓶拉菲是我收藏的,算是見面禮吧。”

  莊奶奶接過去一看,酒瓶子上都是英文,看不懂,於是想遞給謝老闆認認,哪料謝老闆往椅子上一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漠地說:“我不喝酒。”

  林琅有點尷尬,一口氣堵在嗓子眼,半晌才說:“這瓶酒很貴,是我爸以前送我的,我一直沒捨得喝,放在酒窖收著,這次是……”這次是被掃地出門,不想放下任何父親送她的東西,所以才帶出來的。她願意拿出這瓶酒來也是示好,可對方好像並不領情。

  “您收回吧。”

  謝老闆放下茶杯站起來朝另一間屋子走,很快消失不見。

  莊奶奶把酒還給林琅,帶著歉意道:“林小姐,你父親送你這麼貴重的酒,你就別破費了,謝老闆的確不喝酒,他要養嗓子。”

  林琅接過酒說:“留著也沒用了,這地方沒有收藏這酒的條件。”她抿抿唇,又說了句,“算了,我先送回去。”

  於是莊奶奶就看見林琅轉身走了,小姑娘長得是真好看,身材好,長相也好,脾氣也不錯的樣子,她們家謝老闆這麼不客氣人家都沒生氣,這回招租應該是招對了。

  林琅再次回來的時候,發現謝老闆已經開始用餐了。

  她是租客,人家是主人,不等她,她當然沒意見。

  向遞給她碗筷的莊奶奶道了謝,中午只吃了一碗粗面的林琅對著一桌精緻的江城本幫菜真是眼睛都要泛綠光,她也顧不上什麼矜持,吃得很快,眼見著菜和飯很快減少,但其他兩人又挑不出什麼錯處來,因為她雖然吃得多一些快一些,卻一直很優雅,看得出受過不錯的教育。

  吃飯的時候,謝老闆倒是沒說什麼,他很安靜,拿筷子的手勢特別優雅,林琅一個千金小姐都自愧弗如,等吃完了飯離開,肚子都撐了。

  莊奶奶要收拾餐廳和洗碗,林琅就去幫忙,她其實沒怎麼做過這種事,當她拿著碗去洗碗池裡洗的時候,腦海中就浮現出她人生第一次洗碗的場景。

  那天她心情不好,和父親因為學習上一些事吵了架,自己一個人賭氣要什麼都不依靠父親,連傭人也不想用,因為那是父親花錢請來的,所以她吃完飯之後就要自己洗碗。

  父親得知這個消息,立刻跑到廚房,心疼地上前說:“哎呀,我的心肝寶貝你洗什麼碗啊,這不是存心要爸爸難受嗎,我的寶貝哪裡需要洗碗,你快去躺著,讓阿姨洗就行了,爸爸錯了,爸爸以後不欺負你了,乖啊。”

  想起這些,林琅便忍不住眼眶發熱,她抬手抹掉眼角的淚水,將碗洗出來,莊奶奶出來恰好瞧見這一幕,她本來就心軟,這下不免有點心疼。

  “林小姐是不是想家了?”莊奶奶走過來接過她手裡的碗,柔聲說,“我來洗吧,你去休息,這些事我做了很久,你不讓我做我反而不自在呢。”

  林琅放下手裡的碗,轉開話題說:“我還不知道謝老闆的名字,以後怎麼稱呼他?”

  莊奶奶一笑:“瞧我,都忘了介紹了,謝老闆名字叫瑾年,是我看著長大的,其實你別看他對人挺冷淡,但是個善良的孩子。以班裡那麼多人欺負他,說他像小姑娘,他都從來不還手。”

  “戲班?”林琅挑了挑眉。

  “對,你沒聽說過嗎?謝瑾年謝老闆。”莊奶奶一臉驕傲道,“京劇名角兒!”

  原來是唱戲的。

  林琅中規中矩的讚賞道:“我說呢,難怪風華絕代的。”

  莊奶奶得意道:“那是,你沒見過以前謝老闆最風光的時候,那些權貴領導都搶著看他的戲,只是現在……”她嘆了口氣。

  林琅不由想起第一眼看見謝瑾年時他的模樣,他站在哪,光仿佛就在哪。

  京劇名角兒麼?父親生前是很喜歡聽京劇的,尤其喜歡聽《貴妃醉酒》,只是她那時候對父親的喜好並不關注,覺得京劇很悶很無聊,現在想陪他一起聽,都沒有機會了。

  幫莊奶奶收拾得差不多,林琅便起身離開,走出門時,發現院子裡的花架下掌著一盞燈,謝瑾年坐在石椅上,手裡拿著本線狀的藍本書漫不經心地讀。他一身白色對襟長褂,穿得那麼得體優雅,配上那景兒,當真像是民國時候的人,不免讓人產生一種穿越感。

  有那麼一瞬間,林琅對謝瑾年的第一印象好轉了許多,儘管他一開始表現得並不友善。

  不過,第二天一早,林琅這個想法徹底消失了。

  她昨晚失眠,凌晨時分才好不容易睡著,這一大清早的,外面便響起有人吊嗓子的聲音,放平時她還能假裝欣賞一下,可這會兒起床氣一上來,果斷踢了被子找准拖鞋,穿著睡衣就出門了。

  她站在門口,面無表情地盯著院子裡站在花架下一身青衫落拓的男人,她沒化妝時黑眼圈嚴重到像只熊貓,再加上還沒徹底清醒的眼睛呆滯而無神,直接讓發現她的謝瑾年在心裡說了句:粗人。

  林琅見他依舊旁若無人地站在那吊嗓子,輕慢地掃了她一眼便彎下腰去澆花,絲毫沒有擾民的自覺,也忍不住在心裡os了句:媽的智障。

  第三章

  謝瑾年不怎麼忙的樣子。

  早上不歡而散之後,林琅就沒見他出門,最近天氣還好,不算太熱,他大多時間會在花架下乘涼,臨近中午的時候,莊奶奶特地跑到林琅這邊,千叮嚀萬囑咐地告訴她不要出門,說是謝老闆一會要練功,不喜歡被人打擾。

  林琅答應下來,把屋子裡的紅木圓桌搬到窗邊,打開窗子,開了那瓶拉菲,找不到高腳杯,只能皺著眉頭用瓷杯子代替,真是不中不西,不倫不類。

  林琅住的這間屋的窗戶位置,正對著院子裡的花架,如今正是花開的季節,花架上爬滿了不知名的鮮花,從這邊兒看去,與花架後方的建築異常和諧,如果不是明知道這是現代,她還以為自己回到民國了。

  尤其是當謝瑾年出現的時候。

  他身上有一種特別濃厚的年代氣息,走路時當真是儀態萬千,也不知道小時候經過多刻苦的訓練才練就了這麼一副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優雅非常的水準。林琅的父親也給她安排過很多禮儀課,她每次都翹課去干別的,雖說目前的水平不至於在上流社會裡丟人,卻也算不上極好,要是跟謝瑾年比,那就真是東施效顰了。

  這會兒林琅還只知道謝瑾年是唱戲的,但不知道他具體唱什麼,所以當他將一件長褂水袖穿在身上時,她就有點驚訝了。

  中國的四大名旦全都是男人,她很清楚,這是文學常識。梅艷芳、程硯秋這些大師的成就她也如雷貫耳,因為父親老是念叨,她想不知道都難。

  她原以為,謝瑾年這副唇紅齒白的模樣必然是唱小生這類的,哪料到是唱旦角的。

  林琅有點忘記喝自己的拉菲了,單手撐著頭透過窗子注視著謝瑾年,他身披長褂,水袖一條搭在肩上,另一條垂在身下,她將視線下移,這才發現花架下竟然鋪上了毯子,莊奶奶靠在一邊慈祥地笑著,畫面和諧美麗,還有一股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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