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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大花園裡,施言不滿:“連個招呼也不打就走,你就不在乎我擔不擔心?”  “我想你能知道我回學校了,就沒去寢室。回來也可以看看書,在你們寢室怎麼看啊?”  “我媽那些話你生氣了?我知道她說得難聽,你就當沒聽見不行嗎?”

  “本來我就沒聽見,你媽說什麼了?”

  施言詫異,但是黑諾表情認真,根本就不是賭氣說反話:“真的?”

  “我考試不要突擊,你還不開始忙嗎?跑這浪費時間。”黑諾責怪。

  “諾諾,呵呵,我的諾諾最懂事了,人家不是怕你生氣嘛。”施言眉開眼笑:“我說嘛,我家諾諾最善解人意,心胸廣闊了……”說著就要抱過來。

  黑諾手擋開他:“少在外面動手動腳的,你快回去吧,考試這段我不回去了,你也認真點,抄也要都抄過了,不准掛科。”

  “遵命。”施言保證不會象大一的時候,全寢室都被抓了大掛。(期末考試不及格,開學前補考也不及格,學校只有要他們大二的時候和大一學生一起再考一次,這次再不及格沒有畢業證)

  不是高峰期,施言沒有打車回去,他現在花錢不象以前沒有概念了。有了房子以後,施言新給黑諾添置了點內衣,外衣黑諾是死都不肯接受的,而每周黑諾回來的飯施言都很捨得成本,務必要色香味黑諾喜歡。黑諾生在北方,愛吃的水果幾乎都是南方產的,貴的要死施言也買回來。

  坐在沒有幾個人的公交車上晃蕩,炎熱的空氣里開始有了絲絲涼意,天際的烏雲大兵壓境般來得迅速,烈日被無情吞噬的瞬間車窗里驟然灌進來狂風。乘客手忙腳亂不及關閉車窗,外面的飛沙走石里就帶下大顆的雨滴,街上頓時混亂不堪,朦朧的車窗外到處是奔逃的身影,施言想到父母、黑諾,窗外的雨潺潺也生出寒涼。

  最愛他的人與他最愛的人,施言知道遲早有那麼一天,他要站在中間。父母本身就不是幸福的婚姻,應該說為了家庭的完整與圓滿,每一個人都無奈地對生活妥協,每一個人都在做著犧牲,他不願意與父母對立。黑諾,這個越來越強大的人,他肯為自己低頭嗎?

  見到黑諾沒有任何影響在圖書館學習,施言不確定他真的忽略難言的侮辱,還是不屑為此浪費時間。黑諾從來不在無畏的事情上糾纏,而這一次他大度到令人難以相信。黑諾與他之間緣自年少,即使非青梅繞竹馬畫地圖的交情,也在共同的風雨中心心相知。所以施言確信黑諾在乎那麼惡毒之言,確信黑諾的驕傲尊嚴被踐踏了,可他卻擺出了無所謂的態度。

  真的是因為考試嗎?施言不敢去深究沒有浮出水面的答案,他會承擔不起,他也會受傷害,他的心一樣是血和肉構成的,所以有疼。他和黑諾一樣,驕傲的人都用一笑而過逃避了矛盾的起點。

  施言與黑諾的考試都沒有問題,前者滿意都低空飛過,後者如願蟬聯榜首,各自回家也是一團和氣,不過兩個家庭可都不太和氣。

  首先是施言家,施言一回家,他媽就好像靠山來了。被兒子指點過家醜不可外揚,她現在是不去單位找麻煩了,但是女人的法寶一哭二鬧三上吊全在家裡上演呢。她現在不針對辦公室的張姐了,而是所有女性都成了假想敵,全天下的女人只要發育了的,都對她丈夫有想法,都憋著一鼓勁對他丈夫伺機而動呢,所以她是一點也不能馬虎,睡覺都恨不得睜一隻眼。

  施言的姐姐施眉都被母親騷擾回來了,在多個日夜的開導保證下,施媽好像心裡敞亮多了,可是一轉眼看電視的時候,當地新聞里丈夫後邊有女性,這又捅馬蜂窩了。最後施眉無可奈何攤手:“媽受教育少,就這素質了,大概又遇上更年期了,大家只有克服克服了。”

  得,你們在家克服吧,施言受不了每日聽別人給爸頭上扣屎盆子又不能辯解。他媽為了要全家聯合起來討伐丈夫的不忠,經常對兒女說的就是他們爸爸如何如何對不起他們,根本不愛他們,全世界只有他們三人才是真的親人。而她又為了兒女受盡委屈,為了他們才忍辱負重不選擇離婚。

  施言小學的時候,有一段日子母親就是這樣教育他和姐姐的,小孩子不懂事,認為爸爸不在家就是不愛他們,為此還指責過父親。爸爸沒有為自己辯解,但是隨著成長,施言懂了這個男人。

  他父親文革是因為母親沒有受衝擊,所以他很少批評自己妻子,連衝突幾乎都沒有。家裡他尊敬妻子,愛護子女,把精力幾乎都放在工作和子女身上。八十年代初期,他終於可以一展所長的發展事業的時候,工作條件艱苦,交通不便,他的確上了現場就幾晝夜不回家,但是只要他回到家裡,就是與妻子一起進廚房的丈夫、與兒女同樂的父親。

  他可能不愛妻子,但是他愛這個家,愛妻子給予的兒女,所以他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他面對幼子的責問,保持沉默,是維護妻子在家的尊嚴與母親的形象。他沒有在發達的那天棄糟糠,施言感謝父親是最大的犧牲者。

  整個暑假施言幾乎要日日躲到黑諾家,差不多就是黑爸爸的半個兒子了。一開始這裡家庭氣氛和睦而親切,愛文、愛革與施言好到因為他在家而推卻外面應酬飯局。直到黑家雙胞胎的高考成績出來,全家才陷入愁雲慘澹的低氣壓里。

  其實就黑爸黑媽是最發愁的人,愛文、愛革看見那可憐的成績條,氣得劈頭蓋臉就給雙胞胎一頓臭罵,他們自知理虧,低著頭不說話。黑媽擔心死兒子落榜,心靈受到打擊,安慰還來不及呢,當然捨不得罵。還要大家在他們面前都不要再提什麼高考了,背後則與黑爸愁得一夜夜睡不著覺。

  黑家夫婦最後還是找愛文、愛革商議今後怎麼辦?愛文、愛革雖然不是什麼學習年級三甲,可都知道知識是改變命運的工具,哪裡象這一對拿回那成績要他們都丟人。愛文明說:“爸媽,他們那點分就算複課一年也沒有指望,實際點就等著考招工。”

  周小玉就生了這兩個寶貝,所以一聽這話立即就哭出來。

  “媽,我們不是嫌他們複課花錢,可他們根本就不是學習的料。黑諾給他們補課,我看黑諾都一點點學物理呢,你看他們學了嗎?他們但凡學一點,也不會只有30分吧?”愛革對倆弟弟的考分佩服到五體投地。

  周小玉不管這些,她就認準了自己的寶貝不可以去做工人,他們也要上大學,坐寬敞明亮的辦公室里喝茶。平日裡她覺得自己就是愛文、愛革的親媽,這時候反倒擔憂自己力度不夠,晚上躺在床上與黑爸長吁短嘆,讓黑爸一定逼他們想辦法。

  黑爸是一個特別尊重知識的人,他覺得人學問大就受人尊敬愛戴,就可以躋身高尚的行列。所以幾日後,黑家夫婦和幾個兒子在一起的時候,宣布要雙胞胎去複課,因為黑諾都可以複課以後考上那麼好的大學,雙胞胎當然也有可能。

  愛文、愛革早給父母分析過他們的情況,也提出了意見,但是父母采不採納他們並不干涉,畢竟是媽媽唯一的倆個兒子,不死心就去試吧。出人意料的,雙胞胎齊聲反對,他們不肯再上一年高三,那種非人生活他們不願意過。

  “那你們想幹什麼?考招工?”周小玉急了,說話也不給黑爸留臉:“象你爸一樣一輩子做個工人,累死累活沒有幾個錢?”

  “媽,今年有自費生。我們都問了,和公費生一樣的將來沒有區別。”黑軍輝暗示。他們小哥倆吃不了高三的苦,又不想當工人,知道有自費這一條路當然想走捷徑,就是錢是一個問題。

  第33章

  黑諾家的孩子太多了,而黑爸爸又咬緊牙關地給了趕上好時候的愛文、愛革和黑諾都進入大學的機會,這是一件多麼了不起的事!愛文、愛革陸續上班,家裡的日子才見著點曙光呢,這一下要供倆個自費生,這不是要了黑爸的老命嗎?你就是把黑爸拆開來賣,也湊不夠倆人的學費。

  黑家夫婦破天荒地伸手求人,但是富在深山有遠親,窮在鬧市無人問,什麼年代借錢都不是容易的活。黑家這種家庭狀況出了五服的親戚躲還來不及呢,實在親戚也多是一樣的低收入家庭,有心力量也薄弱。

  填報自費志願的時候,周小玉無奈地要成績相對好的黑友輝填寫了大專,而僅夠中專自費線的黑軍輝則被迫放棄,只有回去複課一條路。黑友輝的大專學費3年總計是6000元,開學一次付清。

  這天文數字就是黑爸黑媽這個夏天要完成的指標了。沒有存摺的家庭里,一下子要籌集到這麼一大筆錢,不可謂是飛躍黃河的任務。愛文、愛革沒有等父母開口,分別拿出來500元,並且愛文承諾以後每月分擔友輝50元生活費;黑家夫妻借到3000元,那麼還差2000元。

  黑家自老大結婚以後,黑爸就要二兒子自己存娶媳婦的錢而不再承擔養家的擔子,那麼之後的老三也沿襲下來。到黑愛文、愛革兄弟倆,生活壓力日漸緩解,經濟上也不是緊張到前腳領工資後腳去糧站的窘迫,所以不需要他們上繳工資。黑爸琢磨著這幾年老二黑愛黨應該能夠存出來一筆錢,愛黨對象也沒有一個,結婚還沒影的事呢,等過了這緊要時期再還他。黑爸也是逼到求助無門了才打起愛黨的主意。

  黑愛黨這些年大錢沒有,積蓄2000元總不成問題。他學歷不高,收入不高,但是人特別節儉,毫不誇張地說,一頓飯可以一顆鹽豆吃下去,他絕對不會放兩顆鹽豆。這過日子的好手,收入低又怎麼了?一樣致富,人家不放過任何賺錢的機會,多年前黑諾高中兩年半的學費、書本費和一雙棉鞋的錢(總計100元)現在不也在人家存摺里笑著生利息呢嗎?每次逢年過節愛黨都很積極加班,一是家裡他覺得沒意思,二是領導慰問的紅包太誘惑他了。

  黑愛黨對金錢的感情是赤裸裸的一個字:愛。這樣的人,你找他借錢有沒有點緣木求魚、與虎謀皮的意味?如果是外人,愛黨或者會有息放貸,自己的親爹這話就比較難說了。而且考慮借款人的經濟實力,償還恐怕是一個分期漫長的過程,這是哪一位愛財之人喜歡的借款方式?

  此外,他可和愛文、愛革那倆認賊做母的人不一樣,他清楚記著自己母親的樣子,周小玉可不是他的娘。雙胞胎弟弟也沒有自己親兄弟重要(親兄弟的錢他都匿得不虧心,何況是周小玉生的),他憑什麼供他們上大學?所以父親的意思一表達,黑愛黨就不說話了。大腦左右半球同時開工,發揮他最聰明的才智保護自己的財產不受覬覦。

  黑愛黨也是高人啊,急中生智都有最完美無缺的理由--結婚。老男人要鐵樹開花了,誰說我沒有對象?那是我們在地下情。親愛的父親,我也恰好要把這喜訊與你分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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