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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諾應聲出來,施言坐在自己床上呢。這回身後是兩個大包,黑諾莞爾:“你又把我這兒絮窩呢?”

  施言聽見黑諾這樣平和無疏離的問話,一時間愕然,眼底喜出望外,然後就笑意盈盈:“軍訓怎麽樣?辛苦吧?”

  寢室里有客人,所以同學們都回來了。施言一邊和大家寒暄,一邊和黑諾一起收拾那兩包東西。有一個直接就是一條毛毯,黑諾奇怪地問:“我們學校的被子都是規格一致的,拿這個做什麽用?”

  “笨,你才軍訓幾天,還沒到緊急集合的時候呢,看你深更半夜集合的時候就知道它的好處了。”施言那時候的軍訓因為學校關係,就是走一過場,沒有什麽辛苦;而象A大這樣的學校,施言已經打聽過了,緊急集合和拉練一個也少不了。

  老經驗的人告訴施言,那3、5分鍾的集合令,他們根本無法穿戴、整理好軍姿,更別提還要把被子疊整齊。上有政策,下有對策:軍訓到那一階段的新生幾乎都是合衣而眠,被子疊板板正正地放在桌子上,軍令一響,被子抱到床上,只用穿鞋子,抓上帽子和武裝帶就向外沖了。施言怕黑諾受涼,所以給他準備了額外的毛毯。黑諾嗤笑施言的投機取巧,孰不知過了沒多久,不知道多少人羨慕他的好命,羨慕他有一個料事如神,未雨綢繆的表哥。

  午飯了,黑諾去找教官請假,和施言出了校園。由於就給了2個小時的假,他們就到正門邊的飯店裡去解決的。吃飯的時候,施言總是含著笑看黑諾。

  “快吃,別總一幅壞笑盯著我,吃完我還有話和你說呢。”

  施言敏感地發現黑諾有了變化,當然細微,但是黑諾的說話已經帶上了明朗、自信。施言揣測黑諾即將要說的話,盤算著自己的態度。

  “好了,吃飽,洗耳恭聽。”施言端起茶喝了一口。

  黑諾也放下了筷子:“邱林松和王豐的東西,請你幫我帶回去可以嗎?那些東西我覺得收下不好。就算你們告訴我是不花錢的,我也覺得不適合,以後我都還不上的。再說了,花不花錢,那些本應該都是你們的東西啊。麻煩你幫我和他們解釋一下好嗎?我真的是感謝大家心意的,尤其他們本就已經給我太多幫助了,謝都謝不過來呢。”

  “不幫。”乾脆的答案。

  黑諾對這簡潔的回答都蒙,傻看著施言不知道說什麽。

  “如果他們不接受你是朋友,只因為我的面子,他們不會這樣做的。別和我們劃這麽清楚的楚河漢界好嗎?如果真的想要你感覺虧欠,他們就不會選單位分的做禮物了。其實這份禮物是花了心思的,是平等而來的也要拒絕嗎?”施言心底加了一句“何況我都會替你還上的,你只能欠我的。”

  黑諾沈默一會,然後對施言說:“你的我也受之有愧,但是我知道更加不可退還。”

  “一點既通,懂得舉一反三了。”施言呵呵笑著:“那打算好怎麽處理我了嗎?”

  二人不可逃避、也不可敷衍的問題必然要面對的,施言就拿玩笑切入正題。

  “我說是朋友,你說是表哥,那就表哥朋友唄。”黑諾靠在椅背上:“只是,施言,不要再破費,做朋友、做表哥,我都不願意在經濟上得到你太多恩惠。如果朋友之間卷進金錢,我覺得這朋友就不單純了;而且我雖然不富有,但是父母親人並不會苛待我,不奢侈浪費,生活費是足夠我的花消了。無論是表哥、還是朋友,你來訪的頻繁,你給予的慷慨,都過了。”

  施言偏著頭好象在認真聽,其實眼睛就盯著黑諾那一張一合的唇上,回味著他唇齒之柔嫩觸感。他果然是花了心思想辦法,施言心裡竊笑,滿意黑諾這一周必然是想到他的,雖然是想怎麽解決他。

  黑諾這一周,怎麽可能不想到施言,眼前就施言代表著問題,需要著解決。如果說施言了解黑諾至深,那麽黑諾同樣對施言可以做到知己知彼,否則不會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就確鑿無疑知道他的背叛。時至今日,背叛已經翻過一頁,新篇章里黑諾相信施言是愛自己的,但是黑諾已經不想要這份愛,因為他對那時候痛得五內俱焚還心有餘悸,他不願意自己再有被擊潰的機會。

  此外,經歷了傷痛的成長,黑諾當然也意識到了他和施言之間情感的迥然不同,與主流的分歧。所以選擇和施言結伴的以後,可以預見必將是風雨瀟瀟的一條崎嶇路,黑諾好不容易可以走出生命的枯井,怎麽可能還為自己鋪滿荊棘?與其一直有一絲裂痕存在,他寧願放棄;與其明知前路艱難,他寧願改弦易之。

  可是施言這樣不慍不火,我行我故地砸下來關心、呵護,而由於邱林松和王豐的存在,自己悍然絕對的態度也不可行。難道就這樣論持久戰,一直拖到自己淪陷?一直拖到自己再一次沈溺?不!黑諾絕對不允許是這個結果。目前情勢,要把施言趕出去,不是一步就可以做到了,先斬斷他對自己的愛護,自己不可以虧欠他什麽,也不可以接受這些無法回報的才可以堅固拒他於某種距離之外。

  黑諾想到施言周末會出現,也想好了說辭。阻絕施言頻繁來訪,把他定位在一個客氣而只可遠觀的朋友位置,既斷絕施言在自己身上下功夫,又沒有違背再見亦是朋友。

  施言點頭:“過了嗎?嗯,你第一次離家,不放心,羅嗦了點,以後你適應了,我也不管了。再說我也要開學了,想勤來也勤不了。”

  “以後不要給我拿東西,缺什麽我自己都會買的。”黑諾補充。

  “可以,但是鱉精和蜂王漿除外。”看見黑諾欲駁,施言目不轉睛迎著他黑瞳:“沒有商量的餘地,我已經不能時常見你,再不確信你身體沒事,真要我日日提心弔膽過嗎?”

  施言熾烈的眼,話語中的寥落傷感,對黑諾也是心尖上的顫慄。再狠絕的心,黑諾也做不到繼續逼迫。施言的傷感是真實的,傷心倒談不上,黑諾會這樣做,非常符合他的性格。施言也對他的心思洞察清晰,現在不是大舉進攻的時機,適當的放一放,黑諾積極防備自己的心反而會放鬆點。

  送黑諾到樓下,黑諾才看見有車等施言。原來他帶著車來,又與司機約好時間的。施言在其後的兩個星期都沒有出現,但是黑諾知道他已經開學了。每當偶然想起他,想起他和自己就在同一個城市裡,黑諾都及時剎住思想的車,禁止自己進入大腦的禁區。那張照片被他壓在了柜子里最角落,但是營養品日復一日陪伴著他。每一次吸食,又如何做到無動於衷呢?何況還有室友們偶然的提及表哥。

  A大也正式開學了,那一天清淨的校園就象炸了鍋似的,到處都是喧鬧的人群:校園裡處處人聲鼎沸,食堂里歡聲笑語的問候、喊叫此起彼伏,一派欣欣向榮。而且那天以後,黑諾他們這些新生就開始有觀眾了,經常的下午課後,學長們就圍坐操場,督軍一般的檢閱著他們。

  又是一個星期六,又是拔軍姿,長時間的負荷,黑諾那身體的底子吃不消了。午後陽光下的拔立,黑諾眼前是一陣一陣的發黑,教官在第一次拔軍姿的時候,就曾經告訴同學們:如果真的堅持不住,有眩暈傾向的,可以出列報告,到一邊的樹蔭下休息。女生那邊每次都有十幾個退出的,男生就少多了,一般就一、二個跑到邊上去的。

  黑諾性格隱忍慣了,而且看到了人文學院的學生會幹部也站在場邊呢,不舒服也堅持著,結果居然“!”的一聲倒下,教官急忙跑過來,從扶他起來的學生手裡接過他。等黑諾一甦醒,就被教官嚴厲責罵:“誰要你逞英雄的,站到昏倒……”

  學生會幹部當然認識是自己學院的新生,所以也都過來了。因為黑諾是昏倒,不是別人那樣眼暈,所以教官要黑諾室友送他回寢室,囑咐多喝水,或者去食堂要點糖喝糖水。是站在黑諾邊上的石浩送他的,學生會主席李明啟和宣傳部部長張博也跟了來。石浩是個實心眼的人,放下黑諾就要去食堂,黑諾叫住他。食堂還不開門,他找誰要去啊。黑諾說自己靠一會就好,沒有那麽嚴重,學長們在,讓他躺著他都不肯的。

  李明啟說他去小賣店裡買點紅糖吧,黑諾當然不願意麻煩他,婉拒謝絕。石浩就想到了他的營養品,幫黑諾拿了蜂王漿還問呢:“就蜜蜂了,中華烏龜呢?”這是大家為黑諾的小瓶子起的新穎稱呼。

  黑諾笑斥:“吃完了。”

  “難怪你今天暈了,原來、”

  李明啟和張博都有點驚訝:“你軍訓還吃補藥?”打量黑諾發白的嘴唇:“你一直吃還昏倒?老天,你什麽體質啊?”

  黑諾特別難為情,石浩幫他辯解:“他哥說他是高三累到的,以後就會好的。”

  張博是宣傳部長,李明啟早早就對他推薦了黑諾。這幾次各部委來看新生軍訓,其意為學生會選拔新鮮血液,也為讓張博觀察黑諾。

  第5章

  施言在一個星期以後再次出現,不過沒有和黑諾遇見。他來的時候,黑諾被宣傳部叫去幫助籌劃迎新生會暨軍訓匯報演習大會。施言就和黑諾同學坐了一會,聊起他們每日操練時間、運動強度。室友當然匯報了黑諾曾經昏倒,施言也不吃驚,只笑著搖頭嘆氣:“正常,他那死強脾氣,不昏才怪呢。”

  石浩安慰施言,黑諾運氣其實不錯,教官現在總會刻意關照他,而學生會也經常來借黑諾去幫忙,這樣就避開了高強度的訓練。老二長得濃眉大眼、威武如岳的山大王氣質──這是他自己說的,大家一針見血的鑑定就是五大三粗土匪頭子尊容,所以他忿忿不平對施言:“我們老五看上去就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那些教官當然捨不得狠操(c!o一聲)他,學生會也是故意幫他逃避的。人長得好差距就這麽多,太不公平了!”

  “二哥不服你也裝一下嬌弱,只要你豁出去再做幾百伏地挺屍……”大家哄堂大笑,這是老二孟拓看見本班的一位女生快到極限以後,出列休息。老二立即也報告到樹蔭去了,結果這位老兄一直在搭訕人家女生,相談甚歡、得意忘形中忘記裝虛弱了,粗粗地哈哈笑聲驚動了這邊苦練的教官和學生,結果被教官修理做伏地挺身做到伏地挺屍。

  施言話題引著在學生會轉,他那鬼心眼是為黑諾品評這些室友呢。施言那學校混子居多,學業上都是放羊,對入不入學生會自然也是無所謂,可是對那些學才兼備、品學兼優、又希望在大學裡施展報復的人,學生會是首要的覲身階梯,其深遠影響直接關係到畢業分配的優劣。對施言他們這些有背景的學生,不需要考慮將來的分配;而畢竟大部分的學生還是要依靠自己實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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